再過幾天就是春分了，走在河岸邊，看到苦楝樹伸向天空的枝梢都綻放了嫩綠的新葉，不多就就要在嫩綠新葉間開出一片淺粉淺紫的小花，迎風招展，好像佈告春天真的降臨了。

為了出版《說文學之美：感覺宋詞》，在錄音室唸誦李後主的〈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讀到這裡忽然心裡愴痛，彷彿要淚下，哽咽難讀。

是的，一個以為戰爭不會發生的時代，戰爭就真的來了，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都是如此，繁華若夢，就在眼前。

「一旦歸為臣虜」，有一天，做了戰爭的囚徒，還剩下什麼可以爭吵？

南朝的最後，政治、軍事、外交，全部不堪一擊，經濟頹敗，失去向外拓展的力量，困獸驚惶，只剩下內鬥內耗，無休無止，直到滅亡。

走在苦楝樹下，想起錄音室那一句「最是倉皇辭廟日」的空蕩回音，彷彿歷史宿命，像哭，又像冷笑。

而我，在倉惶辭別的時候，還會記得這一株開在南朝河岸上春分時節的苦楝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