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篇亞培安素一箱多少錢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亞培安素一箱多少錢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亞培安素一箱多少錢產品中有1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4,709的網紅鍾文音 Chung Wenyin,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母親賣了三頭豬北上。三頭豬換成不受飢餓威脅的食糧,換成暫時遮風避雨的小屋。奇特的計量單位,換算成嬰孩一眠一寸的長大。而我現在用我的手敲出的文字,換成母親一眠一寸的養老。 捨不得不見你(5) -----三隻豬與三頭牛,義結金蘭與古老的計價單位 女兒很多的第一次都給了母親(除了愛情)。 ...
亞培安素一箱多少錢 在 鍾文音 Chung Wenyin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母親賣了三頭豬北上。三頭豬換成不受飢餓威脅的食糧,換成暫時遮風避雨的小屋。奇特的計量單位,換算成嬰孩一眠一寸的長大。而我現在用我的手敲出的文字,換成母親一眠一寸的養老。
捨不得不見你(5)
-----三隻豬與三頭牛,義結金蘭與古老的計價單位
女兒很多的第一次都給了母親(除了愛情)。
我的出生,我第一次開口說話,我的就學,我第一次畫人像,我的市集流浪,我的逛街經驗,我第一次得獎,我的第一本長篇小說,我的長篇小說首次改編成電視劇,我當看護工…..母親卻只將他少許的第一次給女兒,他第一次搭高鐵的經驗與第一次便利超商喝咖啡(其餘他都和他義結金蘭的姊妹伴完成)。
子彈列車滑過耳膜時,母親緊緊攬著我的手。
第一次和母親搭高鐵時,在暈眩的速度中,母親看著倒退的鄉野風光,他忽然跟我說當年他是用賣三隻豬換成大約是三千六百元之類的北上經費。買小豬換大豬,大豬換現金,變現成母親最初來到台北打拼的車資與租屋費。他說當時你哥哥很期待上台北,每天都跑去看小豬長大了沒有。但真的把豬賣了,哥哥還哭了。
之後母親以此基礎開始在台北打拼,也把小孩當小豬養,期待每個小孩都肥肥的。只有你養得瘦巴巴,他瞟了我一眼又說,但你現在要減肥了。
高鐵的速度飛快,母親覺得暈眩,還是當年的慢車好。
豬肉的計價方式還不止此,母親有十四姊妹會,翻著母親的餅乾盒,盒內有一個小冊子收錄十三金釵花名冊,橘紅色封皮上燙著金字;「義結金蘭」,內頁是依年齡排序的名字、地址與電話,背面印著字句,寫著「民國六十五年中秋節吳等十四名,以守望相助,以友為親,義結金蘭姊妹相稱,每年正月十二日與八月十二日為聚會之日,聚會處以順序輪流,會金以上肉三斤市價為基,本情感之溝通會必以夫婦相攜為準。┘
會金以上肉三斤市價為基,上肉應是上等肉或瘦肉。這樣的計量單位非常有趣,像我這種不買菜的人絕不會知道到底是多少錢。又以夫婦相攜為準,我以前卻從沒聽父親說過參加過母親的姊妹會,後來父親早早離世後,母親就一個人赴會多年,她曾問我多次要不要去,我都搖頭。大概只有小學時去過一次,因聚會時一直盯著剩菜看,又猛喝汽水,還跟母親偷偷說我們將桌菜包回家吃,母親一直笑說那也等得大家都不吃了才能拿啊。
多年來,在母親口中都說是「呷會」的姊妹會,終於停下來了(義結金蘭的姐妹們在每年的正月十二日突然怎麼找也找不到母親,知道出事了,可又沒有我們的電話,直到過了舊曆年才想到可以打電話到哥哥的辦公室。姊妹是第一個尋來醫院探望母親的,但因他們來看母親時,母親流著淚,一直用手遮住臉,姊妹們明白母親不希望被他們看到他於今癱掉失語的樣子,自此就沒再來了)。
姊妹會,呷會超過四十載,從年輕到老,毫無血緣,相伴至終,依賴的是信任,情誼不變,不因榮枯,不因貴賤,不因對錯,包容與體諒,助貧扶弱,此是當代傳說了。((母親拿掉鼻胃管後,臉上恢復面目,姊妹伴才又尋來了,幾個姊妹伴來時笑說從前,母親雖無法應答,但看他一直微笑著。沒有血緣的真感情,讓我很驚訝,這才是真正的感情)
三隻豬於我是傳奇,但對印尼看護阿蒂卻是熟悉的。有一回他經過我的書桌,看見我的電腦跳出名牌網站廣告,一個名牌包六萬多,他以為眼花,再次跟我確認,我說沒錯,這還算便宜的名牌。他開始尖叫說,六萬多元的新台幣等於兩千多萬尼盾,他說可以買三頭牛,一隻牛八百多萬尼盾。
阿蒂的時間接上了母親的年輕時光。
台灣的當代對於三隻豬的計價單位,自是前所未聞,但我自聽聞母親在高鐵跟我說起我尚未出生時的往事時,我就一直蘊藏在心裡,彷彿它是聚寶盆,可以滋養往後的日子。
自從母親生病後我的腦子也常自動轉換成計價單位,領到錢時心裡總是盤算著可以換什麼東西給母親。
我的計量單位也在轉換中,自母親生病後,我的腦海接到邀請單位時,馬上在腦海裡將轉得的費用換算成母親可用的物資。
台積電評審費換得母親一張三段式電動床、師大文藝營講師費換得母親新屋的水槽破裂管線、清大文藝營講師費換得不銹鋼沐浴水龍頭、東華大學旅行文學文藝營講師換得母親的便盆椅、吳濁流文學獎評審費換得母親輪椅上的氣墊、竹塹文學獎評審費換得半張輪椅、打狗文學獎評審費換得另半張輪椅加氣墊床、金鼎獎評審費換得母親新居所所需的電鍋電扇烤箱熱水壺果汁機、桐花文學獎評審費換母親的原床沐浴組、成大小說課演講換得兩個月母親護墊尿片等清潔用品、原住民文學獎評審費換得負離子與遠紅外線棉被、興大圖書館演講換得母親冬日睡衣組、國際書展評審費換得母親的亞培安素牛奶幾箱……我的腦中閃過2016年的流動人生,在別人的屋簷下打工是我唯一的收入,除此我為了生活還幫企業寫稿,不然鐵定「無豬┘可賣。
這些費用都是三隻小豬,只是這些小豬也吞噬了我的文學寫作,為了母親擱淺手中的寫作,常改用眼睛寫作。
兩萬元換一張電動床,一萬元換一張氣墊床,九千元換一張輪椅,三千元換一盒蔓越莓粉,兩千元換電費、一千七百元換益生菌、一千兩百元換一箱亞培牛奶,四百元換一趟皇冠無障礙計程車八里到馬偕、五百元換水費瓦斯、一百元換看護墊一包,九十九元換衛生紙一打……,評審或演講費換成母親的生活物資券,我的腦子一輩子泰半時光都是裝著文字,從沒如此務實過地裝滿著數字。
母親賣了三頭豬北上。三頭豬換成不受飢餓威脅的食糧,換成暫時遮風避雨的小屋。奇特的計量單位,換算成嬰孩一眠一寸的長大。而我現在用我的手敲出的文字,換成母親一眠一寸的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