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貧困生，高中時就為獎學金放棄了原能上的學校 大家都誇讚我懂事，母校老師更把我捧成了傳說 但你要我誠實說：更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只是在演戲而已 演他們心目中那個貧困生靠努力翻身的形象，寫些矯情而政治正確的作文，來換取分數和錄取 我一點都不快樂 很多時候，我都會想，憑什麼？ 憑什麼比我差的表現，別人能又出國又留學，我只能忙於打工求生存？ 又到底憑什麼，一樣的暑假，大家都在或玩或充實自己 而卻總我只能假借天氣太熱推辭，躲在房間足不出戶？ 印象中最深的，是家教學生媽媽曾跟我講的話： . 「沒關係，私立貴一點也無所謂，她能選到她想要的，再多錢也沒關係」她說 . 「真的不行，送她出國也可以」 . 我微笑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話 可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仍是如以慢速播放的電影般，我依然畫面清晰地記得，那天家教完，剛從門口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時，我就哭了 很好笑，對吧？ 看著電梯鏡子中淚流不止的自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人家媽媽待我不薄啊，哭什麼？ 可越是這樣想，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得越兇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寒風不時直刺而來，我就感受著眼淚從臉頰流到脖子，流進胸口，流濕了衣襟 多麼希望，我也能有這樣的家人 多麼希望，沒有錢也好，有個媽媽，願意對我說這樣的話 可我沒有 我對他們只是錯誤而已 我媽媽曾當著我的面，對我說過：「為什麼妳不是男生？」 . 「如果妳是男生有多好？」 . 「為什麼妳不是男生？」她流著淚，不斷喃喃念著這句 . 而那一年，我六歲 奶奶因她生不出兒子，也刻意冷暴力了六年 我的世界在那刻就碎了 原來學校裡說的，爸媽有多好，並不適用在我身上 原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並不愛我 在弟弟出生後，我的體悟更深 無論我在課業上表現有多好，甚至有獎學金能改善一點家裡經濟，都是絲毫無意義的 這些都是當姐姐的本分 是姐姐，本就該無條件地讓著弟弟 . 「妳都幾歲了，為什麼要去和弟弟計較？」 . 於是衣服我穿的是舊衣，制服都是學姊送的二手，他卻年年換新 於是桌上有什麼好吃的，他可以全都吃光，我卻一口都不見得有 記得有年夏日，天氣炎熱地不得了，家裡好不容易有了半顆鄰居送的冰西瓜 我不敢透漏渴望，只得繼續默默做著家事，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瞥著那半顆西瓜，等待媽媽叫我去吃的時候 . 「弟弟吃不下了，剩下給妳」 . 媽媽最後拿了弟弟咬一半的西瓜，像丟垃圾那樣，丟在我眼前 那是，我人生裡頭一次，感到自己內心裡有自尊的存在 我趁她回頭不注意時，丟了那片西瓜 我寧可餓死，也不想吃 還有次，學測考前一天 姊妹知道我家的情況，兩個小女生親手給了我做了三明治，塞得滿滿都是料，要給我當晚餐和早餐 媽媽看到後，直接全部拿走，要給弟弟吃 . 「我明天考試，那是瑜惠和怡璇做給我的」我急切地說 . 她大罵了我一頓，說：考試了不起啊？會念書就厲害了嗎？念書就是讓妳學會跟父母頂嘴嗎？就幾個破三明治怎麼了？ . 「可是我明天考試」 . 「可是，我明天考試..」 . 結果整晚我都讀不進去半頁書，哭到了睡前 弟弟才趁爸媽都睡了，偷偷拿著被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來還我 . 『姊，對不起啊，剩一半了』他說 . 然後他塞了兩個五十塊銅板到我手掌心 . 『去買點好吃的』 . 『考試加油』 . 『不要理媽怎麼說，我以妳為榮』 . 他用力抱了抱我，才小心翼翼地關門離開 在他悄悄關上門離開後，我哭更兇了 我覺得我好對不起他 以前我是恨過他的，覺得他獨佔了爸媽所有的愛，拿了一切的資源 可我都沒想過，那也不是他願意的，我才是那個憑什麼怨他的 真要說我有什麼家人，我也只有他而已。 很多年以後，有次我和男友吃壽喜燒，我想起身去裝飲料時，把碗碰倒摔下，湯汁灑了一地 剎那我就動不了了，像是有誰對我施了什麼咒語般，整個人僵直在那 直到男友趕緊起身，著急地問怎麼了？是燙到了嗎？有沒有事？ 我才意識到，我已經不用怕了 我已經不在那個家，不用害怕做錯什麼都會被喝斥了 然而隨即襲上心的是強烈的鼻酸和委屈 為什麼我要過得這麼卑微？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沒做壞事啊 為什麼..？ . 我無意譁眾取寵式地只刻意描述悲慘 高中那兩個好姊妹，至今仍在，前些日子還特地跨縣市跑來領我的油飯，沒有離去 男友伴我走了五年，步入婚姻，他很疼我，彌補式地做到我都覺得有些寵壞的嫌疑 婆家待我很好，媽媽知道我故事後還哭了 . 「以後妳是我的女兒」她跟我說 . 「沒有人可以再欺負我家女兒」 . 「親兒子也不行」說著，她還威脅性地瞪了他兩眼 . 我都笑稱，你求婚說的落落長，結果還沒你媽一兩句感動 唯獨那個家，我是再沒回去過了 寫這些，只是想說，我並不感謝貧困，不感謝那些惡意和困境 貧困沒有成就我，成就的是在每個深夜裡，我得多餘別人數倍的付出 沒有貧困作為絆腳石，我絕對能夠更好，我可以不只如此，我可以有超過其他有同等資源人數倍的成就 惡意更沒有讓我成長，還讓我對人性懷疑、憤世忌俗，我用了大半生才漸漸走出來 讓我變好的，是姊妹、是先生、是弟弟、是許許多多曾萍水相逢，卻給過我的善和愛的人 那，才是讓人會變好的東西。 __ 樂擎文 #你的故事我幫你寫 更多故事，收於《筆尖上的擺渡人》，訂書、投稿，請見 @luke7459

璇是個自卑的女孩 外表不差，一雙水靈的大眼，及肩的烏黑長髮，笑起來還有甜甜的酒窩 可這樣的條件並沒有帶來什麼實質好處，更多的是花瓶的攻擊，璇必須花加倍的力氣來證明自己 爸爸會家暴，媽媽也沒好到哪裡去，同樣有酗酒問題，最後是外公外婆扶養璇長大的 外公外婆很疼璇，然而畢竟已經退休，唯一獨生女兒又無法靠，也沒能力給璇太好的物質條件 因此璇從很小，就明白自己與其他人不同，不像別人有爸爸媽媽能靠，她只有她自己 國中畢業後，基於出路考量，選擇了護專，半工半讀 對於朋友，璇也是能嘻嘻哈哈的，可說穿了，這種和誰都能的好，只是種自我保護機制 害怕自己被誰討厭，不想再面對無謂的流言蜚語 很多時候，內心都平淡的沒什麼情緒，甚至並不想要附和 但依然盡可能去合群，勉強自己去演出各個她認為正確的角色 至於愛情？ 一點興趣都沒有，生活壓力已經夠大了，沒空風花雪月 實話是：璇還很害怕追求者，莫名其妙被告白，一個朋友又沒了 像璇這樣的女孩，根本無法追，沒有興趣怎麼也都不會有興趣 最後被弄得沒辦法，只好對陌生異性用冷漠來保護自己，避免給對方產生任何錯誤的遐想，也避免自己的生活一再遭到打擾 這狀況直到插了大學，才有所改變 存了一點小錢已經能經濟自立，雖然不到寬裕，起碼不用再拿錢 也開始會買衣服對自己好些，去交際活動認識朋友，也恰巧是在此時遇到了前男友瑞 . 「或許真的是命運吧」璇說 . 「那時候壓力比較小了，也想試試看戀愛，他就剛好出現了」 . 人生初戀，璇很用心待瑞，盡全力想去成為個完美的女友 對方要忙，便壓抑住自己的思念，乖乖等到他有空 對方冷淡，也全往自己身上去檢討，拼命想著自己做錯了些什麼，什麼都優先怪到自己身上 哪怕是對方選擇劈腿 .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朋友把瑞在夜店擁吻另個陌生女孩的照片傳給了璇，璇傳給了瑞，並打電話給他，想問清楚 . . 『妳都知道了，還要我講什麼，就結束吧』 . 「你連一句解釋都不打算給嗎？」 . 『沒感覺了、膩了、淡了，這樣滿意沒？』電話可聽得出來瑞喝過酒，還有車子的聲音 . 「等等，你在開車嗎？」 . 『跟妳還有什麼關係，我們都結束了，妳還要管我，到底煩不煩』 . 「你不要這樣，分手沒關係，但你喝酒還開車很危險」 . 瑞至此已直接掛了電話 .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還是會擔心你安全呀」璇對著空氣繼續講 . 「為什麼要掛我電話，我只是想聽個解釋，這樣要求真的很過分嗎？」 . 「你講什麼我都願意信，我都願意原諒，我只是想聽你說...」 . 「分手就分手，可你不要掛我電話，你知道這會讓我有多擔心，多害怕嗎？你到底知不知道！？」 . 璇哭著，面對已經沒有聲音的話筒，泣不成聲 即使，已經沒人回應，再沒人會回應 . 「你知道Google相簿會回放過去的照片嗎？」璇自述時說 . 「有次我打開，看到了三年前，我們初次約會的照片」 . 「他從身後緊緊環抱著我，吻著我的臉，鏡頭都不看」 . 「就好像，我隨時會不見那樣」 . 「隔著螢幕，都還能感到那時的幸福，還清楚記得那天的一幕幕，他怎麼來接我、怎麼哄我、怎麼承諾我會用盡全力對我好」 . 「然後我很不爭氣的又大哭了一次，明明都是這麼久以前的事了」 . 瑞有挽回過，終於聽到那句等很久，太久的對不起 可璇果斷拒絕，知道和對方不會再幸福，已經沒意義 . 「其實，最難過的，是才發現自己從沒被堅定的選擇過吧」 . 「我只被他當成備胎，可以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其次選擇而已」 . 璇自我折磨了很久，在回憶中反反覆覆的掙扎，時而覺得自己好了，時而又陷回去 直到遇到現任為止 . 「看到你那篇談幼稚男生的文，真的很有感」 . 「因為我現任男友，就是那樣一個超級幼稚的男生」 . 男友是名菜鳥醫師，為理想硬是選了都要五大皆空的婦產科，可平時一副總嘻皮笑臉的，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有什麼遠大理想 幼稚的，都在一起好段時間，還會故意假裝偷看洗澡，邊講他杜撰的場景，璇又氣又急又好笑 幼稚的，很愛逗小孩，偷扮鬼臉之類，等孩子的父母轉過頭，瞬間一秒變正常裝沒事 幼稚的，好像口腔期不滿足，一見面就要抓著臉一直親一直親，親到璇都不敢化妝，深怕他鉛中毒 可，他從來不要璇假裝 要吃大口吃啦，妳吃得這麼淑女，我看得都怪難過。 不準妳想我不打給我，我不管我多忙，也不管幾點，妳想到我就打給我，我手機為妳都不關，談戀愛還不能找，要我這個男朋友幹嘛，吃嗎。 不是妳獨立不好，可從此我們是兩個人呀，妳都自己承擔，這樣我會很難過。 妳知道，看妳跟別的男生這麼好的樣子，我會吃醋的耶。才剛說完，就趁沒人狠狠吻下去 記得，妳只有我能親。男友壞笑威脅 . 「我才知道能被愛，當一個人的女朋友，原來可以是件多幸福的事」 . _ 親愛的女孩，能明白嗎？ 愛情的開始都是盲目的，起初的美好會遮蓋太多事 遮蓋妳其實一點都不堅強、遮蓋妳其實也很愛哭、遮蓋妳有多需要陪伴黏人 可隨著感覺淡去，這些缺點一一顯露時，只是憑衝動喜歡妳的男生就想退了 妳在規劃和他的未來，他卻在想著怎麼可以逼妳自己離去 下次，開始就拿真正的自己去愛人吧 會愛的就會愛，不愛的留也沒用 愛情用不著妳完美 只有愛，與不愛。 __ 樂擎文 投稿、聊聊，更多文章可見@Luke7459 @owlboy_1115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