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二次函數左右移動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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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二次函數左右移動產品中有3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4萬的網紅麥克風的市場求生手冊,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對熟悉巴菲特的人來說大部分是老生常談,不過還是值得一看囉! 【巴菲特最新專訪:先懂會計,才會看懂資產,然後才有投資】 在這次專訪中,巴菲特給予年輕投資人的最新忠告是: 學習會計學。此外,他警告投資者 不要沉迷於股價圖表,並敦促他們專注於購買優質企業。巴菲特説, 「正確的投資態度比任何技術技能...

  • 二次函數左右移動 在 麥克風的市場求生手冊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0-05-10 23:3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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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熟悉巴菲特的人來說大部分是老生常談,不過還是值得一看囉!

    【巴菲特最新專訪:先懂會計,才會看懂資產,然後才有投資】

    在這次專訪中,巴菲特給予年輕投資人的最新忠告是: 學習會計學。此外,他警告投資者 不要沉迷於股價圖表,並敦促他們專注於購買優質企業。巴菲特説, 「正確的投資態度比任何技術技能都重要得多。」

    安迪·塞爾沃:對年輕的投資者您有什麼建議?

    沃倫•巴菲特:必須要懂會計。對你(投資者)來説,會計就像一門語言,你必須知道你在讀什麼。有些人在這方面會比其他人更有天賦,但我是自學的。雖然我後來我選修了一些課程,但大部分的會計知識我都是自學的。(注:巴菲特在童年就開始了送報紙、挨家挨户地推銷口香糖和可口可樂等創業活動,11歲時就自學了會計基礎知識)

    你(投資者)必須這樣做。同時要知道(投資)是在買入一家公司的一部分,而不是在買入某個在圖表上搖擺不定的東西,或是有阻力區域的東西,或是有200天移動平均線的東西,或是買進看跌期權或看漲期權的東西,或諸如此類的東西(注:巴菲特指的是投資者不要依靠技術分析,即通過研究股票價格在不同時期的走勢來做投資)。

    如果你明智地投資了一家企業,你就會賺錢,那麼你就必須買這家公司的股票。在我看來,如果你買了一家5年內都無法報價的公司,例如,明天證券交易所就要關閉5年,你會很高興擁有這家公司。

    例如,如果你擁有可口可樂,它與在1920年上市時沒有任何區別。重要的是它如何對待客户。如果30年或40年沒有任何市場表現,你可能會過得更好,因為那樣你就不會受到出售它的誘惑。你只要看着這個行業,看着它成長,你就會感到快樂。

    因此,正確的投資態度比任何技術技能都重要得多。

    安迪·塞爾沃:幾周前,您在接受CNBC記者貝基採訪時提到,經濟數據比6個月前有所疲軟。我知道您經常會追蹤鐵路方面的數據,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沃倫·巴菲特: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的改變。數據顯示,航空公司和郵輪運營商正因為該病毒而導致旅客減少。疫情帶來了各種各樣的連鎖反應,而這也是經濟的本質。

    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例如,我們看到過去兩週報告的事故減少了(注:指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Berkshire hathaway)旗下的GEICO保險公司),通常每天它們會收到約2萬份報告。而我們知道,當人們開車的時候(我們會收到)很多報告記錄。但在過去的10天裏,人們開車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現在我們必須等待天氣回暖或者使用其他各種手段(來控制疫情),但人們的行為已經發生了改變。就像蓋瑞·凱勒在接受CNBC採訪時所説,直到2月的最後一週,一切都很正常。好像突然「有人吹了口哨一樣」,公眾們對此次疫情開始覺醒,從而帶來他們行為的改變。當前很多行業都將受到這種病毒的影響。例如,雖然現在銀行總體狀況良好,但它們將改變對能源貸款的看法,很多事情都將會有所改變。

    安迪·塞爾沃:那您如何看待新冠肺炎病毒?

    沃倫·巴菲特:這方面必須聽醫生的意見。我們從以往數據中可以看到,流感病毒導致的死亡率是國家正常死亡率的20倍甚至40倍,此次冠狀病毒可能也是如此,甚至更為嚴重。這是一種流行病,雖然我也不清楚字典中對流行病的確切定義是什麼,但我們可以看到,它在中國、韓國、意大利、伊朗等國家不斷蔓延擴散,我認為這符合我對流行病的定義。但現在沒有人知道它將持續多久,或者蔓延擴散的規模有多大。

    我們所知道的是,從幾個月前開始,維度已經發生了變化,且可能仍處於最壞的情況下沒有好轉。它仍在不斷擴散傳播,意大利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因此,我不知道我們會和它共存多久,也不知道會有多嚴重,這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將是不確定的。

    安迪·塞爾沃:您個人採取了什麼預防措施了嗎?或者為此改變了自己的哪些習慣?

    沃倫·巴菲特:事實上,我還在喝可口可樂。這似乎可以避免生活中的一切問題。生活中的其他事情,因為我已經89歲了,我只是需要不同的醫生告訴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好多了。幾年前,我不確定我如何來讓身體更健康,但出乎意料的是,我在每年的心臟檢查等體檢中,醫生都告訴我,身體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我天生是個喜歡概率的人,每年都有很多人因年長而去世,我更有可能屬於這一類人。但説來説去,目前為止,疫情對我的生活還沒有什麼真正的影響,我可以在家裏輕鬆地辦公。

    安迪·塞爾沃:那你認為現在需要改變了嗎?

    沃倫·巴菲特:我的醫生告訴我不要去人員聚集的地方,但我原有的計劃行程還沒有改變。(注:此處指年度股東大會,受訪時巴菲特正為今年股東大會做準備,但13日晚間,巴菲特宣佈,考慮到疫情對健康的影響,取消線下股東大會,僅以線上直播形式呈現。)

    安迪·塞爾沃:現在是3月10日,股市崩盤的第二天,道瓊斯指數下跌了2000多點,石油生產商的股價跌至每桶30美元左右,其他10年期債券跌至5%以下,您怎麼看?

    沃倫·巴菲特:哈哈(笑),我早就説過了,如果你在市場上交易的時間足夠長,您什麼事情都會遇到。但如今這個場面也是我活了89歲第一次遇到。但市場就是如此,新聞每時每刻都在影響着股價,而且市場對新聞的反應很大。昨天股市因大跌觸發了熔斷機制,我認為這是因為冠狀病毒和石油價格暴跌帶來的「一套組合拳」。這次的大跌和1987年10月19日的市場有點類似。這種病毒是可怕的,但不必恐慌,更不必擇時,目前股市價值長期優於債市。因此,我認為這不應該影響你的股票投資。

    安迪·塞爾沃:這次暴跌有沒有讓您想起以往哪些經歷?

    沃倫·巴菲特:我在華爾街確實經歷過很多次這種類似的情形。1987年10月19日「黑色星期一」,當天週一收市後,紐交所一些很重要的公司都破產了。第二天早晨,芝加哥結算中心都忙不過來,有些業務都辦不成。雖然股票交易所最終決定第二天正常營業,但當時真的已經在破產的邊緣。還有2008年的金融危機,那次的情況比現在的市場情況還要糟糕,9月1日3500萬人還沒有開始為他們的賬户資金擔憂,但到了9月15日、16日,貨幣基金賬户開始虧損,他們才開始恐慌。

    安迪·塞爾沃:這是哪一年?

    沃倫·巴菲特:我指的是2008年。當時有大約3.5萬億美元在貨幣基金賬户裏,很多人把這筆錢當做是現金,但在當時的情況下,這筆錢也是有可能會虧損的。我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因為當時我正在參加一個生日party,很多朋友都有貨幣基金,當天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問題。

    幾天後,財政部長保爾森成立了外匯穩定基金,當時人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恐慌籠罩整個市場,貨幣市場發生悄無聲息的電子大擠兑,客户共贖回3.5萬億美元,其他基金面臨資金流出1750億美元。保爾森當時也是兵行險招,因為這些貨幣基金背後都是商業票據,如果當時還不干預,什麼都沒得救了。

    現在的市場波動很劇烈,但目前為止還比不上08年那一場浩劫。

    長期不必過分擔心需求下降,石油公司仍是投資的好地方
    安迪·塞爾沃:石油是現在非常受關注的話題,昨天(3月9日)的石油走勢非常糟糕。您從1991年開始石油投資。去年您投了100億美元到西方石油公司,之後您可能還會繼續投入更多。我知道您持有的是優先股,不受股價影響。但那筆投資現在已經大幅縮水了,您怎麼看?

    沃倫·巴菲特:我們擁有100億美元的西方石油公司優先股,不在市場當中,這是一筆私人交易。但我們也同時持有西方石油公司2%的普通股,這部分已經大幅縮水。

    不過,就像我所説,我在做這筆投資的時候,最大的變量就是石油的價格,我無法預測石油價格每天的漲跌和變化,例如油價是33美元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現在又回到了他們所説的期貨溢價,也就是遠端溢價。當我們從長遠視角來做這筆交易時,現貨溢價是有折扣的。但如果你對石油有自己的看法,你可以持有石油公司一年、兩年、三年等等。

    在1930s的時候,石油價格變化非常大,這也給擁有油田的公司帶來了很多痛苦。

    美國頁巖油生產商在很多領域進行鑽探是不是值得?沙特阿拉伯的情況並非如此。他們很多石油的生產幾乎不需要任何運營的成本,或者説他們有着而非常便宜的操作。

    本週,沙特和俄羅斯爆發了石油價格戰,以及考慮到氣候變化帶來的長期需求下降,引發了油價的大跌。但我認為,這真是個投資的好地方。可以肯定的是,當前的需求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我不認為人們的生活需求會發生非常大的變化,例如,因為肺炎疫情影響人們乘坐飛機出行,或者開車上班的出行需求會就因此大幅減少。

    那當每天的石油產量達到2億桶的時候,情況會改變嗎?如果改變5%,那也將是很大的。如果每個國家都想繼續保持原有的產量,這在我上學學習經濟學的時候,給這叫做邊際效用決定價格理論。在我們看來,石油合理的產量是每天1億桶,小規模的供需變化將會帶來不成比例的變化,這是一個適當的價格變化,而且它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自我修正。從我的角度來看,油價在25美元左右,企業將不會再增加石油的擴產。但油價暴跌對沙特的石油公司影響不是很大,因為它們不需要鑽探來提高產量。對美國頁巖油生產商而言,也只是數字發生了可怕的變化而已。

    安迪·塞爾沃:在政治左派中,有人呼籲對億萬富翁徵税,而民主黨人則要求對他們徵收財富税。這些東西會有用嗎?會縮小貧富差距嗎?

    沃倫·巴菲特:我想這大概是我七八年前所寫的東西。但事實是,雖然階層之間沒有明顯的界限,但社會上是存在階級鬥爭的,而且我所處的階級正在獲勝。

    毫無疑問,隨着資本主義的發展,擁有市場技能的人(無論市場需要什麼)和其他人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除非政府採取一些介於兩者之間的措施,比如城市勞動所得税收抵免(一種針對低收入到中等收入的工作個人或夫婦,特別是有孩子的夫婦的可償還的税收抵免)或其他的事情。我認為這是一個合適的函數,並不是什麼邪惡或陰謀的觀點。

    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果回到1880年,那時大家都是農民,你是奧馬哈最好的農民,我是奧馬哈最差的農民,我們的價值的差距可能是2:1。如果我們在那裏摘玉米,或者做其他種植的事情,你的價值可能是我的兩倍。
    但現在美國有3000萬年齡處於20歲~35歲之間的男性。如果你在籃球、橄欖球、棒球等運動中,排名進不了1%那基本上就一文不值了,而如果你處於1%的前1%(萬分之一),那你就接近(富人)了,獲得的回報也是巨大的。因為許多年前人們發明了電視,後來又有人發明了付費電視或者有線電視。

    因為天賦,泰德·威廉姆斯(美國棒球運動員)因406次擊中球而獲得每年2萬美元(注:口誤,應為200萬美元)的報酬。現在,如果你進入大聯盟,並最終成為那萬分之一,那就將擁有數百萬的財富。而如果你繼續在小聯盟,薪資將仍然不高。所以,那些在某件事情上特別擅長的人將會得到極端的獎勵。

    市場需要娛樂,人們需要娛樂。他們顯然在邁阿密有套利證券,因為他們擁有特定的專長。將錢或其他資源從窮人階層奪走,這不是很多人坐在一個房間裏拍腦袋做出的決定,而是因為市場體系造成的。我們當然希望市場體系能夠保持這種功能,但我們同時也不希望在人均GDP6萬美元的社會體系中有人掉隊。但事實上,處於社會底層的人們已經落後於國家整體取得的成就,他們的情況比20年前還要糟糕。因為像Iphone這樣的東西,非常有用,也適用於所有人,即使我一無所有也可以從搜索中得到好處。但問題是如何保持一個對每個人都有巨大好處的系統?體育是一個簡單的例子,因為我們都喜歡看他們。很多男人喜歡你的擊球技術,滿足這樣的球(技),那這是會賺錢的。

    安迪·塞爾沃:那我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沃倫·巴菲特:我們通過勞動所得税抵免來解決這個問題。讓每個人每週工作40個小時,擁有多個孩子的家庭,他們也不需要再做第二份工作就可以過上體面的生活。

    安迪·塞爾沃:這是否意味着提高最低工資,增加勞動所得税抵免?

    沃倫·巴菲特:我覺得那樣更好。因為他們口袋裏需要擁有更多的錢。現在通過增加最低工資來增加他們的收入。我不希望我的工作有很多人在做,但確實需要採取一些措施來使得他們口袋裏更有錢。在我看來,確實需要對(富裕)人羣徵收更高的税,在他們出生的地方,當他們擁有特殊才能的時候。200年前,我們可都是一起在地裏摘玉米。

    安迪·塞爾沃:那能把對富人徵收的高税收直接計入所得税抵免嗎?

    沃倫·巴菲特:是的,可以。

    安迪·塞爾沃:如果設一個專門(税收)項目,當税負增加的時候人們會抱怨。

    沃倫·巴菲特:沒人喜歡被徵税。這是政府需要處理的事情。當他們在辯論台上的時候,現在是民主黨人,他們告訴你他們所有的新項目,儘管他們為這些項目買單。但他們不會告訴你,已經存在的那些項目的痛苦,沒有人討論過萬億美元的赤字。我們要討論的是如何引入新的力量。但基本上我們不想出現赤字。毫無疑問,這顯然增加了GDP之間的關係。

    在某種程度上,它會導致真正的問題,儘管我們還沒有在很多地方看到它,你可能期望看到它。但是這個國家有生產能力讓像我這樣的人,或者體育明星或藝人們生活得非常好。但對於處於社會底層的人來説,每個家庭必須兩人都工作,並且做原來的兩份工作,因為你需要養活你的孩子們。如果是每小時50美元或每小時10美元的工作,你們可能都不會去做,但我們所處的這個階層是可以做到的,因為我們有資源來做這件事情。

    BLOG完整版:
    https://wisdomfirefraud.blogspot.com/20…/…/blog-post_10.html

  • 二次函數左右移動 在 李開復 Kai-Fu Lee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9-12-09 19: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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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來自:量子位微信公眾號 QbitAI

    李開復周遊列國AI後分享,誰會吃掉最大紅利?

    “見過最瘋狂的中國創業者是馬雲”、“一個群裏辨別 AI 的方式是發紅包”、“120 歲打算退休”……以及準備開始基於科學的科幻創作計畫。

    以上熱議“段子”,或許前幾天你已經被刷屏了,但這都並非段子,而是創新工場董事長兼 CEO 李開復博士在 MEET2020 智能未來大會上開場對談內容的截取。

    面對量子位主編李根的提問,李開復博士分享了對於人工智慧發展現狀和未來的看法,比如政府政策對AI研發與落地運用的支持、對 AI 公司價值重估的趨勢、對 AI 賦能傳統領域帶來新邊界的看法,以及人才驅動的新格局的展望等等。

    為了完整展現李開復博士最新的所想所感,量子位精校了現場訪談速記,希望周遊列國 AI 後的開復所思,同樣能給你帶來啟發。

    在這次訪談中,李開復博士將提到:

     2019年最大感悟是全球政府都在積極擁抱AI。
     AI行業正在回歸理性,需要回歸商業本質。
     AI跟傳統企業不是誰顛覆誰的問題,而是賦能的問題。
     AI賦能的本質決定了AI公司不會To C式爆發成長,而會像To B企業一樣穩定壯大。
     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依靠前端紅利壯大,AI最大的機遇是後端創新。
     技術公司要接受傳統公司掛帥,要有服務心態,落地為王。
     今年見到最酷的黑科技是3D列印心臟。
     基於科學的科幻作品,能夠用想像力啟迪科技人尋找方向。

    訪談實錄:

    李根:謝謝開復老師的到來,聽說您前兩天剛過了生日,收到特別的一份禮物是今年新書《AI未來》的斯洛文尼亞版成為他們國家暢銷榜第一,這個國家我們瞭解的不是很多,聽說第一方面是個歐洲的小國家,另外一方面可能足球踢的比中國好,更多就不知道了……

    李開復:還有出了一個美國第一夫人,現任特朗普總統的夫人。(現場笑)

    李根:所以今天還是想圍繞您的新書開始,大家也看到了部分展示,聽說有21個國家和地區的版本,都是暢銷書。所以今年周遊列國AI之後最直觀的感受是什麼?

    李開復:直觀的感受可以按時間來說。在2017年,我覺得AI最火的領域就是VC,所有的VC都要把自己包裝成AI投資人,看到某一個博士出來了就瘋狂的搶專案。2018年看到的更多的是所有的企業,尤其傳統行業開始醒來,發現不擁抱AI可能就會有很大的麻煩。到2019年——正好是我出書這一年,我覺得最多的是全球政府都在擁抱AI,每個國家都要出一個國家戰略書。

    講一個小故事,有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一早,他說他們的President想和我講話,我問他來自哪家公司,他說他來自阿根廷,他們的總統要跟我講話,所以可以看出全球政府在推動,我們就可以很必然地看到AI正在全球範圍內得到最重要的支持,這也讓我們一定可以把這個領域推到更高的高度。

    ▍AI公司面臨價值重估,回歸理性的時刻

    李根:今年AI在中國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之前有很多的博士精英,有很多的黑科技,比賽冠軍的數目。今年更被關注在商業落地、營收方面比拼。

    李開復:這是最火的領域,包括當年的互聯網都經歷了這樣的過程。但用博士的數量、或者AI得獎的次數做一個公司的估值都不理性。當年還有很多不理性的做法,比如為了抬高自己的估值,不找一家領投,用10家各出2000萬,無領投者,大家就是沾光投上某某著名的博士,這種做法導致的後果非常直接——當你沒有領投者,大家都不會覺得這是我必須要花全力的專案,只是花2000萬買個名而已。

    AI公司重估的問題,我在2017年第一次被問到,但當時一切才開始,大家要接受這種混亂的現象,可能少數的公司被過高估值了,但是未來還是非常好的。

    到2018年初我被問這個問題,我預測2018年底會有泡沫來臨,而且確實大約在2018年9月-12月大多數公司面臨了挑戰。

    再到今年,有AI公司上市、Pre-IPO,這就是退潮時刻,誰在裸泳一眼便知。每個公司都必須面對最後一輪投資人,或者上市之後必須要回歸商業本質。所以之前估值AI公司的方法,或是過不了上市這一關,或是上市後很難持續。

    所以我覺得今天毫無疑問在回歸理性。而大家在過去一年經受了很多估值受到挑戰、下一輪很難融等等的問題,都是這種回歸理性的表現。

    今天我們看到出來融資的AI公司,也比當年更明確地去瞭解自己需要落地、需要產生收入。並且也越來越明確:人工智慧是很偉大,但它跟互聯網、跟移動互聯網不一樣。

    在移動互聯網和互聯網的時代,我們是在重構一個完整的介面,它可以推動和顛覆各種傳統業態。而人工智慧的本質是提升效率,降低成本、創造價值,AI跟傳統企業不是誰顛覆誰的問題,而是賦能的問題。

    如果你接受了這個觀點,你也不可能期待說人工智慧什麼時候會有美團、滴滴、阿裏出來,因為它本質上不是一個爆發式成長的to C的公司,而是穩定成長的to B公司,更需要我們沉下心來把這個公司慢慢做出來,而不是看到一個巨大的拐點、指數級的增長。

    所以現在更是需要回歸理性、回歸商業本質的時候,雖然會讓一些公司面臨挑戰,但應該會讓我們有更好的健康發展。

    李根:您在世界人工智慧大會上的主題演講,也提到了AI+的階段,說告別精英創業的階段,現在的AI是不是走過了技術創新的階段,可以進入商業模式創新階段了?

    李開復:我覺得是的。在那個大會上我講了AI的四個階段,其實就是互聯網的四個階段。

     第一個階段就是黑科技階段,做出來的東西大家都看不懂,誰有厲害的科技就會被追捧。
     第二個階段是嘗試商業化to B的階段。
     第三個階段是AI賦能,把AI注入傳統行業來產生價值。當年也是互聯網注入傳統公司。
     最後是遍地開花。

    從互聯網發展來看AI階段,第一個階段可能就是在網景的創業,第二個階段是大家賣一點互聯網的軟體、伺服器、編輯工具等等。

    第三個階段就像微軟,當時我在微軟創造了一個互聯網部門,有一個首席互聯網專家,然後測定公司在什麼地方應該引入互聯網。但是最終這個部門就被取消了,因為整個公司都要擁抱互聯網。那麼AI也是一樣,在初期是曠視、商湯各種黑科技公司,再下一批可能是B2B公司,像第四範式、創新奇智這樣的公司。第三個階段,有海量的傳統公司會看到AI可以創造的價值,而且今天中國面臨的巨大的機會和挑戰。

    一方面,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發展,把前端的紅利——最核心的是人口紅利吃掉了,能夠實現指數增長。

    但另一方面, 其實後端有非常多低效的效果,比如說海量的夫妻店,有非常低效的物流,在零售、製造方面,在三四線城市後端都需要提效,要不然的話是沒有辦法支撐其他的90%的經濟的成長。

    而後端效率的提升,就很需要AI的賦能。

    所以AI的賦能,就是傳統公司和AI公司最好的合作點,這是現在面臨的下一個AI賦能的機會。

    這些公司要尋找一個像行業顧問,或者AI公司合作夥伴也好,或者自身建設AI部門也好,讓AI賦能,在業務和流程中實現降低成本、增加效率。

    在這些傳統的公司慢慢擁抱AI之後,再過幾年就會和互聯網一樣,每一個公司的每一個部門不考慮AI幾乎都沒有辦法生存了,行業的期待就是你不用AI就會效率低下。

    而且在越是分散的行業,每個公司的都有很多成本的問題,哪一個公司能夠增效或者降低成本3%、5%,就可能會勝出。

    於是在行業整合的時候,可能本來有10家10%份額的公司就會有一家勝出,這時候除了有AI帶來的效率、市場整合的能力,還有更大的規模帶來的更多的效率,以及行業龍頭甚至壟斷者帶來的機會……

    所以AI的四個階段,每個階段都充滿著機會。今天更是尋找傳統行業比如醫療、製造、零售等等這些行業怎麼樣去賦能的時機,能夠創造更多的價值。

    李根:所以聽起來不僅是AI公司正在2019年經歷重塑,可能傳統公司、傳統企業也在經歷重塑。

    李開復:對的。

    ▍誰吃掉最大紅利?

    李根:聊到的傳統公司的問題,今年有兩種聲音,第一種就是有一些技術的公司,比如說自己找到一個落地的場景,然後就能吃掉AI時代的最大紅利。也有一些來自於場景數據的公司,覺得一開始技術沒那麼強,但是接下來的時間有後發優勢,也可以吃掉AI最大的紅利,在您看來誰會吃掉AI的最大紅利?

    李開復:在國內創業,競爭環境都是非常劇烈的,大家都在尋找最成熟的果實。但這些最大的果實在初期的AI前面落地的第一、第二階段都被摘掉了。

    什麼是AI最容易使用的行業呢?一定是那些已經有海量的數據,而且數據被結構化整合的行業。

    另外,這些數據還能直接關聯到具體的商業指標,作為它的目標函數。比如說金融界、互聯網,這些行業應該都已經被吃掉了,所謂“被吃”,大的意思就是這些公司都發現了AI真的好用,能夠幫我賺錢、省錢,我自己需要擁有這個東西。

    起初先有幾家公司跑了出來,同時大部分的互聯網公司都自己擁有AI團隊,接著保險公司、銀行也開始有這樣的傾向,於是造成第一批有得天獨厚優勢的傳統行業擁抱了AI。

    再接下來的AI落地就會有挑戰了。比如說在製造、零售、健康、醫療、教育這些領域,數據和落地基礎並非一蹴而就。

    你問的問題就是在這些領域裏,到底誰比較有優勢?我們做AI的人必須意識到一個很清楚的事實:學習運用AI這件事情是越來越容易的,也就是門檻越來越低了。

    這就是為什麼創新工場能夠在4周的時間(DeeCamp夏令營)培訓600個電腦的學生,讓他們4個禮拜培訓以後就變成了所謂的神奇的AI工程師。

    在五年前,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時候的演算法還要自己寫代碼,現在已經有很多大公司,包括國內的百度、阿裏、騰訊,都在提供AI框架,讓AI的門檻降得越來越低。

    所以這個結果很明確:最終一定是傳統公司擁抱AI的難度,遠遠低於AI技術公司去學零售、學制藥,後者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如果從AI紅利目前是一杯水半空的角度來看,傳統公司會是最大的獲利者,AI公司很難獲得最大的利潤。

    但是從一杯水是半滿的角度來看,這些傳統公司現在並不知道怎麼去擁抱AI,所以你如果是個好的AI公司,你在未來的三五年還是有機會跟他們共贏的,只要你的收費他們可以接受,也就是說你的價值大於你的收費。在未來的三五年AI公司賦能傳統行業是有機會的。

    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畢馬威預測在2030年的時候AI帶給全世界的GDP應該是差不多1萬億人民幣。這裏面可以看到,他們的90%以上都還是把這個數字給了傳統行業,也就是說真的是在為了傳統行業賦能,最後得到的紅利必然是傳統行業的。

    那麼一個傳統行業得到了某一個領域的1000億賦能,或者降低成本。這1000億裏面有可能有5%-10%給了AI公司。

    所以我們AI公司還是要面對現實,作為一個AI的創業公司,你去顛覆傳統公司的概率是低的——雖然在有些領域是有可能的。

    對傳統公司來說,應該把AI公司當做最好的朋友。

    我覺得也不排除有很多新的模式跟打法,但中國的整體現實就是這樣。而且美國是不可參考的,美國很多傳統行業的數據積累得很好,參考美國參考AI賦能,在中國是不成立的。

    所以中國公司還是要尋找最有創意的方法,來找到我們能吃到的最大紅利。

    舉兩個例子,一個是創新工場分出去的創新奇智。當時我們看到這樣的一個機會,尋找了一個企業家,而不是博士來領導這個公司,然後針對製造業和零售業去做賦能的工作,現在做出來了一個最快速的成長,得到最高收入的一個AI公司,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傳統公司賦能的合作夥伴。

    另外一個角度,從創新工場本身來說,我們2019年幾乎沒有再投AI黑科技公司了,當然偶爾還會看到一兩個,但是我們投了很多行業AI公司,比如說在健康領域、制藥領域、教育領域,做的公司其實是AI教育、AI制藥,或者是AI醫療大數據。這些公司的領導者一般不是AI專家,而是行業的專家,同時搭配AI方面的合夥人。

    李根:之前有很多人問到技術的精英更像是空軍,對於傳統的公司——陸軍,會有一些新的方法上的不適應。

    李開復:我們要接受,最後的元帥還是傳統的公司,我們的空軍還是給傳統公司賦能,提供價值的。不要認為我們空軍跟他們陸軍是平等的,還是要放下心態,1萬億的市場很大,我們能吃5%-10%就已經很好了。服務心態,落地為王。

    ▍AI邊界:Android還是IOS?

    李根:技術公司也開始有新邊界,今年的現象是之前很多語音、視覺為主的公司,開始做到晶片,也有AI晶片的公司開始向上打造語音演算法。所以大家之前更多在講社會化分工,現在AI時代裏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Android還是IOS?這是一個問題。

    李開復:對,這個過去幾年也變了好幾次。剛開始的前10家AI公司都號稱自己是AI平臺,現在很少有公司這麼說了。

    因為AI平臺這個詞本身可能就是一個偽概念,在AI注入各個行業過程中,它的應用不一樣,一個通用的AI平臺,除非是TensorFlow這樣底層框架,否則很難。

    我覺得當前業態裏有這樣的變化,可能還是跟資本環境變化有關,大家本來走的道路不好走了,需要轉型。但是也融了很多錢,所以希望用這樣的機會來轉型。

    這些轉型我覺得可以支持,但它不見得是一個良性的發展,所以當你轉型的時候還是謀定而後動,我覺得如果發現自己原來的市場沒有想像的那麼好,但是有幸在前一兩年AI很火的時候融了很多錢的公司,不妨可以把已有的壁壘從上游到下游來拓寬,然後形成一個IOS的形態,我會覺得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打法。這樣去做一個平臺型的公司,我覺得好像機會比較大。

    而轉型,比如從語音到視覺,從視覺到晶片,從安防到醫療等等,這些探索我覺得如果是商業驅動必需的,裏面有核心技術可以支持,也不妨可以做。

    但整體上,我會抱比較保留的態度。因為我們還是應該去尋找最大的商機,不是被逼的走路走不通了,看誰最火做什麼。

    尤其是晶片方面的切入,挑戰更大。因為做晶片這件事,不是寫過論文就可以能出晶片的,真正跑出來的晶片公司非常少。

    這也是為什麼中國晶片沒有過一個特別高速成長的紅利期的原因。因為它需要一個特別大的資本推動,從回報上跟軟體行業、互聯網,AI是不可比的,所以這不是很好做,也不是很容易拿到投資。

    當然今天國家有晶片的需求,這是一個機會,能更容易融到錢,或者說幫助中國發展,以及美國潛在的挑戰——脫鉤的問題,做出商業的彌補。

    但是從商業的本質來說,一個軟體公司做晶片,獲取成功的概率依然是偏低,挑戰很大。

    ▍為什麼MSRA創辦可以改變中國科技格局?

    李根:今年還有一個關鍵字是新格局。但AI創業公司、巨頭的格局,其實都源自微軟亞洲研究院,螢幕上您周圍的戰友,後來都各有各的身份,還有好幾位今年都退休了,不知道您有沒有這樣的計畫?

    李開復:有,差不多120歲的時候就退休,但是還比較遙遠。(全場笑)

    李根:所以這是今年投了一些AI制藥生物公司的原因?

    李開復:對,我們投的一個公司很有意思,我們年會的時候請了一個我們投的科技制藥方面的專家來演講,我就問他,我到底還能幹多少年,他說你只要再能撐20年,我們就有可能有抗衰老的藥,讓你撐更久。所以我現在努力地活20年,不要生病,先達到這個目標。

    李根:所以回顧21年前,您創辦的微軟亞洲研究院的時候,中關村還是一個很荒蕪的地方,會預料到今天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嗎?或者MSRA成為「黃埔軍校」?

    李開復:當時我們有很大的自信和期待,這批人是會為國家、科技領域做出特別大的貢獻的。因為我們真的非常有幸——在正確的時候做正確的事情。

    在中國即將崛起的時候,在中國科技即將崛起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全球頂級的品牌(微軟),一個不要求回報的科研投資(微軟研究院),一個很寬鬆的環境,一個特別好的學習環境,特別大的資源,很自然的就把國內最優秀的一批人吸引來了。

    而且正好也碰到了海外有一批特別優秀的,有十年左右經驗的大牛:像張亞勤、張宏江、沈向洋,正好把他們拉了過來,這麼一對接之後就有火花。

    所以對研究院培養的過去21年來的5000人,他們今天的貢獻我覺得是必然的、可期待。

    但無論如何,回過頭去看,對於今天中國整個科技的規模,快速成為世界巨頭的速度,依然超過了我過去的想像。

    李根:今年也是創新工場創辦十周年,站在這個時間點回顧,哪些事情是被預料到的?哪些趨勢是之前沒有預料到的,但是給現在的產業格局帶來很大變化。

    李開復:我覺得十年前可以預測AI的發生,但是實際發生在哪一年比較難預料。

    當年創新工場第一次募資的時候,很大的挑戰就是,你憑什麼覺得中國還會再出三到五個獨角獸?

    你要融兩億美元,至少要投中兩三個獨角獸,你作為一個基金投兩三個獨角獸,意味著中國有二三十個獨角獸,怎麼可能呢?這是很多投資人挑戰我們的問題。

    但現在回頭看過去十年,不但出了幾百個獨角獸,而且是超級獨角獸,100億美金的,甚至500億美金的都出了好多個,所以我覺得中國是一個很獨特的大市場。有海量用戶、資金、提供幫助的VC,以及一批很強悍的創業者,最後創造更好的市場並且閉環滾動。這樣的迴圈我們當年可以預測,但是迴圈帶來最終的價值依然超乎想像。
    快問快答

    李根:回國20年最自豪的是什麼?

    李開復:創新工場。

    李根:創業十年裏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李開復:是我生病的時候整個公司到臺北來看我。

    李根:如何判斷一個群裏的開復老師是不是AI?

    李開復:這是真實情況,我常常到一個群裏,人家說你是真的李開復嗎?然後我就自拍,他們說現在可以做假,我就錄一段語音,他們說也可以作假。我說怎麼自證呢?「發個紅包」。

    李根:今年見到最酷的技術產品或者應用是什麼?

    李開復:應該有幾個,一個是特斯拉的自主召喚接駕——你購物之後,自己來找你,這是很聰明的應用,但並沒有特別強的黑科技。

    如果講真的是黑科技的話,3D列印的心臟,雖然還有很長時間的發展,但還是比較震撼的,以後我們的壽命延長、內在的移植都會得到很大的顛覆。

    李根:我知道您很喜歡喬布斯之前說過的一段話,「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那麼問題來了,誰是您見過中國最瘋狂的創業者?

    李開復:還是馬雲。原因是能夠有這麼大的想像力做一個如此大的事情,最後還實現了。

    很多中國創業者還是比較理性,強方法論,把事情一步步滾動出來。從李彥宏、馬化騰、王興、程維,都是戰略家、策略家、企業家,只是真正有瘋狂氣質的還是馬雲。

    李根:最後一個問題,您是非常科學的人,但也愛好科幻作品,怎麼看二者關係?《AI未來》這麼暢銷,是否考慮一下科幻作品?

    李開復:科幻小說和電影其實對整個AI行業的推動非常巨大。

    我們看當年《2001電影漫遊》、《銀河系漫遊指南》,甚至有些很負面的作品……都很成功地預測了今天,比如《星際迷航》裏很多東西都開始發生了。

    所以我覺得科幻電影是用想像力來幫助我們這些科技人尋找到方向的。

    但是我一直對科幻電影有保留,特別是過去這五年,AI再度復興,大家熱情高漲,於是想像太豐富,尤其是對AGI(通用人工智慧),對人能愛上機器,對機器想要控制人類的欲望,有過度解讀。
    我們需要明確,AGI還遙不可及。過度強調AGI會導致整個社會對AI有一個負面的影響,今天在美國做調查已經超過50%的人聽到了AI覺得是負面,而不是正面的事情,這是很可惜的。

    我覺得作為一個小說電影的愛好者,也作為一個AI人,我會希望能夠描述一些故事,這些故事基於真實科學能力,比如說20年之內是80%會發生的技術,然後用這些去更好地推動我們的創業者和科學家。

    所以我會希望做Science Faction——基於真實的科學的科幻。於是想寫這樣的一些東西。如果在座的各位有什麼想法能夠寫出又精彩又可行的AI技術——20年之內可行的未來,可以投稿到量子位,以後如果我寫書拍電影的話,一定會標注致謝。(全場笑)

  • 二次函數左右移動 在 李開復 Kai-Fu Lee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9-10-21 11:2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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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話李開復、汪華:公共偶像與預言家的投資十年

    深度、坦誠的採訪,談創新工場10年

    本文來自晚點團隊 晚點Late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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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新工場創立十年,搬家三次,從清華科技園、第三極大廈到今天的鼎好大廈,都沒有離開過中關村。從創業搖籃、大公司高地到技術陣地,中關村的變遷像一個隱喻詮釋著創新工場的發展。

    2009年,人們因為李開復知道創新工場,他“創業導師”的偶像身份,扮演著創新潮中的聚光點角色,他們孵化新項目、投天使輪。2014年李開復生病休整一年多後,創新工場開始走向覆蓋早期到後期的技術型基金。

    如今,創新工場管理資金規模超過20億美元,投資項目超過350個,包括VIPKID、曠視科技、米未傳媒、美圖、知乎等專案,其中70餘家公司估值超1億美元,獨角獸17家。

    在中國短暫的VC發展史中,VC承擔著複雜的角色:從創業導師、貴人,到資本推手,他們能快速搞熱一個行業、又能快速燃盡一個行業。但從某種程度上說,VC的九死一生或許比創業更加殘酷——它決策金額更大、組合更為豐富、結果更為隨機,但驗證週期非常長。

    因此,多數人對VC的評價,總是後驗的。多數投資人看趨勢、忽略週期;看風口、忽略時間點;靠運氣、忽略沉澱。因此,研究一家VC的難點在於,你需要找到正確的時態,並且在這個時態的當下來動態觀察這家VC——他們是如何看待過去時的單個案例,如何討論未來時的大趨勢,以及貫穿始終的、關於基金本身思考的更迭。

    在創新工場成立的第十年,《晚點LatePost》採訪到了創新工場創始人李開復和汪華。他們錯失過、也踩對過,創新工場是少數見證過十年週期、創業者代際和環境變化的基金,這讓他們的思考更有價值。

    李開復和汪華,一個是公共偶像,一個是預言家。兩人極為互補,李開復擅長面對公眾,汪華長於思考分析;李開復更願意開拓新的領域,汪華負責決定投資的大方向。中關村的輝煌面臨著新的挑戰,他們的角色和創新工場的定位也將迎來一系列變化。

    ┃談投資:

    《晚點》:創新工場十年,你如何評價工場的投資業績?

    李開復:不夠快、不夠感性,嚴謹是我們的強項,也是我們的弱項。需要當場看人快速做的決策,我們不會做,因此我們會錯過一些能量很大,但不是最嚴謹的創始人;第二,看到巨大的風險且(創始人)當時沒有解決方案,我們會謹慎。

    汪華:2009年我們可以把移動互聯網趨勢精確預測到第一二三階段,分別對應軟體、和社交、娛樂相關的使用者平臺、商業交易,事實也是如此。趨勢瞭解得挺好,投得也不錯,但從結果上來講,並沒有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晚點》:做投資以來,犯下過最大的失誤是什麼?

    李開復:我們的基金不夠大。這不叫失誤,只能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汪華:還是執行層面上的問題:募投管退的執行跟不上市場變化的速度。我們在移動互聯網第一階段、第二階段投得挺好的,但移動互聯網最值錢的公司很多出現在第三階段:2013年底到2014年初的商業和交易階段。第二階段幾個工程師就可以做起來一家公司,但第三階段需要投幾千萬美金,這中間也只有一年時間。那時趕上開復生病,投資收縮持續了一年多時間。到2014年底的時候,我們的基金規模和當時的狀況是投不動當時估值和燒錢都很厲害的交易性公司。

    《晚點》:為什麼在對商業趨勢的判斷上你們花了很多時間,而在做基金最基礎的募投管退上,你們花的精力卻不夠多?

    汪華:這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在這個行業做得最靠譜的VC,天天都在投創新、在看商業模式變更。但基金這個生意本身,不論是決策裡的科技含量,還是商業模式創新、管理、激勵等各個層面,這十多年的變化是很小的。唯一一個大變化就是大型基金的出現。

    在整個金融行業,VC一直是邊緣領域,也不該站在舞臺主流的領域,錢不多人不多,根本就不能支撐大規模的投資。只是因為移動互聯網的出現,VC從後臺走到前臺,參與到巨額的投資當中,超級基金開始出現,才開始有了足夠多的錢和足夠大的規模。

    過去VC並不是一個有持續性的生意,上一個基金做得再好,和下一個基金之間也沒有任何的延續性。VC高度依賴老中醫式的個人判斷,導致無論是組織架構還是整個基金的能力建設都很難。所以VC採用合作制也是這個原因,不規模化,手工作坊制和合作制本質上是最好的。尤其是過去八年,在機會非常多的情況下,VC們去當槍手,而不是打陣地戰——成了最好的抓住過去八年機會的方式。

    《晚點》:你理解的陣地戰是什麼?

    汪華:可以長期、延續性地積累核心能力;不斷擴展規模和邊界,不依賴具體的個人;持續提升和改善效益,並且擁有不斷擴張、無邊界的投資能力、投資工具和投資規模。

    《晚點》:中國最好的VC紅杉資本是否某種程度實現了規模化的陣地戰作戰?

    汪華:紅杉是規模化的遊擊隊槍手。

    大部分基金合夥人,有的是出於個人興趣,有的是想掙一些錢,他們有什麼動力把自己弄成雷軍和任正非呢?

    過去八年的投資機會,本質是移動互聯網提供了新的交易界面和通訊界面。很多領域裡原來有老大的可以換掉老大,沒老大的可以造個老大。

    但最重要的是在新界面層出來時,你第一個沖上去佔領位置。過去之所以短短五年就可以產生百億美金級別的公司,並不是公司內生的自然增長,而是公司迅速佔領界面層之後,對上游和下游的價值體現,本質是在杠杆社會已有的價值。

    這種環境下,投資的核心要點是迅速覆蓋、迅速補槍,這時候做投資,對精確度的要求比對覆蓋的要求要低得多。我們很多單子回報在30倍、50倍,即使有5個失敗、10個失敗都沒有太大問題,關鍵只要能贏,一切都可以pay off。在這種情況下,陣地戰壓根就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

    但往後不一樣,小而美、槍手式的VC時代會逐漸過去。從2018年往後,界面層的機會已經沒有多少了。這種情況下,公司如果能掙到錢,很大程度是內生價值創建,而不是外延價值轉移。這個時代裡面,投資本質上需要打價格戰,而且大家都不約而同把基金規模擴大,包括我們自己。

    《晚點》:所以孫正義在兩年前就做了1000億美元的願景基金還是有其創新之處的。

    汪華:有,也沒那麼多,它從基金量的角度實現了陣地戰,但我覺得整個VC領域沒有誰真正做到這一點。

    擴大基金規模是最容易做的,執行層面的陣地戰要難得多。我覺得第一步要做的不光是規模擴大,而是做成全階段、全能力的基金。

    比如高瓴,拋開二級市場部分,它把VC加上PE,都在做大規模的產業化投資。紅杉也是一樣,無論幣種、階段,紅杉還想做二級市場的事。企業的增長週期在變長,需要VC以完整的投資鏈條工具去保證cover這個增長,而不像以前一樣,企業核心增長可以在兩三年之內發生。

    《晚點》:你們很早就認知並預測了移動互聯網的幾次浪潮,但你們並沒有成為收穫最大的基金。為什麼?

    汪華:有客觀原因、主觀原因、能力原因。還有很多理想主義的成分也需要被時間洗刷,理想主義是要體現在目標上,而不是在執行上。

    最好的基金是去人性化的——我希望在將來不要把投資弄得像“中醫”一樣。

    投資像“中醫”,指的是把對未來的東西更多判斷成信仰、隱忍、堅持、熱情這些主觀情緒化,在投資裡面做自增強、自我感動。

    投資去人性化的原理是,第一,你對未來的判斷和對當下的判斷必須要接近真理,越接近真理你才越有可能成功;第二個,你雖然接近真理,但你接近的真理是眾所周知的真理,也賺不到一分錢,所以你不但要接近真理,而且必須跟其他99%的人的認知不一樣,但是在大部分情況下,跟其他99%的人認知不一樣的,真的就是錯的事。

    《晚點》:在你眼裡,算得上少有人看到的真理是什麼?

    汪華:比如我們當時決定投線上教育的時候,沒有人看好線上教育,而我們認為教育線上化是接下來幾年最大機會的時候,可以從本質上提高教育的供給、教學的效率。

    《晚點》:你把這些稱為真理?為什麼不換一個謙虛點的詞?

    汪華:為什麼要換謙虛點的詞?投資的本質就是一個求真的過程。我們對未來變化的真實情況和真理的把握,越接近它,我們的投資收益就會越好。

    ┃談人類:“刷抖音和造金字塔、登月、工業革命、大型戰爭本質是一回事”

    《晚點》:過去十年有什麼事情最出乎你的意料?

    李開復:中美關係。

    汪華:沒什麼特別意外的。所有這些政治問題本質上都是經濟問題。貿易摩擦之類只是表像,包括全世界各地保守主義的上臺,這些都是表像,實際上是經濟結果,只要這個原因不被修正,貿易摩擦就不會結束,保護主義就不會結束。

    而修正並不是通過貿易摩擦來修正,也不是通過一次經濟危機,而是要通過各個國家再重新建立法律、分配、社會權力再制衡的體系,這些體系真建立起來了。或者我們人類運氣特別好,找到下一個增量,通過繼續做大蛋糕來解決分配問題。

    《晚點》:AI是否可以做大全人類蛋糕?

    李開復:AI是像電一樣的平臺,會促成所有傳統行業變革,變革的下一階段是它會取代重複性工作。從人類的歷史可以看到,工業革命帶來最大的壞處就是把我們洗腦成為了重複性工作的奴隸,如果失去重複性的工作,有人認為是人類一種價值的喪失,所以才有人覺得AI時代存在失落感。

    但實際上我的觀點是,人存在的本質,是創造力和愛。最終我們會感謝AI時代的來臨,因為我們會從重複性工作中解放,反而可以做最擅長的事情,無論是創造還是關愛。

    汪華:AI理論上也可以做大一部分蛋糕,但是它提升效率的速度會比做大蛋糕的速度更快,會進一步加劇集中化和把大量的人口踢出生產交易的環節。

    《晚點》:你曾經說,未來只會剩下兩類公司,一類是充分解放人類雙手的AI公司,一類是讓人獲得低成本娛樂的公司。

    汪華:世界上全球化、自動化已經把一部分人踢出了生產消費的經濟迴圈,所以財富和權力都往少數公司聚攏。第一,過去十年是人類有史以來貧富分化最劇烈的十年;第二,從廣義來說,這些互聯網公司造成的影響比日韓巨頭對當地的壟斷影響更深刻。

    大量的生產經濟部門消失,同時又沒有新的經濟部門被建立,這在過去幾年沒問題,因為互聯網、全球化還在不斷創造增量,當這個增量差不多快結束,同時又沒有新的增量被創造的時候,這件事就快崩潰了。

    《晚點》:地球上還有什麼可以做大蛋糕的方法?

    汪華:“地球上”這個字眼出來就很沒意思了。傳統上做大蛋糕是指大量低經濟體的人口加入到經濟迴圈裡來,那是純粹的消費創造,但已經接近尾聲了。即使做大蛋糕,剩下可以加入經濟迴圈的也沒有特別多。

    所以要改變收入分配制度,讓多出來的生產力有匹配的消費,這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但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還有就是必須找到全新的產業消化生產力。

    《晚點》:你認為現在的主要矛盾是生產關係跟不上生產力的發展。

    汪華:如果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角度是這樣,當然我認為也不只是這樣。

    最主要的是現在暫時沒有新的增量,當然還有一種方式,就是把大量生產力投入到某個消耗的事情上去。類似于當年的互聯網、當年的工業革命、服務業革命,吸收大量生產力誕生新的需求。傳統的例子是金字塔、登月、大型戰爭,它們雖然不產生正迴圈,起碼可以消耗過剩的生產力,最理想的狀況是大航海時代。

    《晚點》:所以你認為大航海、金字塔、登月、工業革命、互聯網是同一個維度的事情?

    汪華:對。

    《晚點》:下一個可以吸收大量生產力誕生新需求的產業可能是什麼?

    汪華:自動化提高了生產力,但必須要有一個全新的東西去容納多出來的生產力。在中國抖音之類的其實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例子了。

    比如改變分配制度我認為可以緩解這個問題,但是還不夠。創造一個全新的產業理論上是更好的。將來可能會出現消耗大量人口的第四產業。抖音可能是一個雛形,如果再過10年,大部分物理勞動都自動化之後,第四產業可能是純粹滿足人的精神愉悅需求的某種形態,抖音就是向人提供精神滿足的產品。但目前像抖音這樣的產品,依然還不能承接這麼多的人口。

    如果現在的工業服務業只要佔用人類20%的人口,剩下80%的人口幹什麼?

    《晚點》:騰訊和位元組,誰更靠近第四產業的發展?

    汪華:理論上來講騰訊占一個先手,騰訊的核心資產是關係鏈,騰訊商業價值的本質就是佔有用戶時長。但第四產業廣義來說也很泛,娛樂只是一部分,比如說廣義的教育,包括廣義的健康,可以產生新的大規模用戶生產消費相關的東西都算。這個事還早,阿裡等公司也不是沒機會。

    《晚點》:YC美國有一個實驗,即在滿足人們基本工資後,這些人會做什麼?研究表明這些人可以去做更有創造力的事情,比如說畫畫。

    汪華:但必須是產業化的、必須能形成生產消費迴圈的事情才行,所以抖音是比畫畫更好的例子。

    《晚點》:除了改善收入分配制度,以全新產業去消化生產力,還有沒有第三個更高維度的事可以承接大量生產力?

    汪華:那就是擴充人類的邊界,把大量的生產力投入到馬斯克說的,投入到星球大戰計畫裡面去,投入到核聚變發電上去,投入到粒子加速器裡面去。

    與其給所有人類都發基本工資,讓人類都躺在那裡都玩抖音,還不如把這些生產力投入到有可能擴充、拓展人類邊界的巨額投資裡去。當然這個是現在的經濟社會制度也是做不到的。

    第四產業如果真的只是以抖音為代表逐漸發展出來,純粹以滿足人的精神娛樂為目標的產業,如果這個是未來的出路,我肯定會很失望。

    《晚點》:你是對人類失望,還是對創造這些產業的企業家失望?

    汪華:這樣的話會形成類似於中世紀一樣的場景:人類邊界沒有被擴充,而是停滯在一個自我滿足的狀況,80%的人就活在互相自我滿足的經濟迴圈裡。

    《晚點》:有人認為人們如果不去刷抖音,他們就有可能性去探索其他事情;而另一些人的觀點是,這些人即使不刷抖音,他們也不會去自我創造和實現。

    汪華:從現在的事實來看,對各個國家來講,讓這些人去刷抖音是最好的選擇。

    ┃談創新工場:“全世界唯一的模式”

    《晚點》:創新工場回報最好的基金是哪一期?

    李開復:投AI項目最多的回報最好。其實每支基金都能進第一梯隊,因為我們有很多超高回報的項目,比如曠視回報400倍、VIPKID回報1200倍。

    《晚點》:什麼時候確定要做Tech VC的戰略?

    李開復:工場最早是做孵化器,後來我們慢慢淡化孵化器,在2010-2013年慢慢轉型成投A、B輪的VC。在專注做基金之後,我們一直把自己定位成技術型VC。

    中國結構性的變數就是傳統行業。我們在籌畫一個更大的基金來支援投資傳統行業。中國人工智慧所帶來的GDP,到2030年較今天會有50萬億的增長,這50萬億並不來自AI公司,而是傳統行業用AI找到切入點從而產生價值。這個時候我們要做他們的AI導師,同時連技術代碼、人和錢一起投進去。

    汪華:Tech VC換一種說法是,中國很多產業前端集中,後端分散,效率低下,有以萬為單位的服務商或者流通商。Tech VC一方面要覆蓋最前沿的技術,另一方面要覆蓋中國最底層的產業。VC投資要陣地戰,不像以前那樣去抓一兩個最大的機會,而是需要系統化。

    《晚點》:整個創新工場運轉的商業模式,對標全球,和哪一家VC比較像?差別是什麼?

    李開復:跟Google Venture有點像,它的做法就是投資之後,會調一些Google工程師給被投資公司。最大差別在於工程師,工場工程師的KPI不是幫你賺錢,而是想嘗試新的事物,但Google Venture是要投資賺錢,Google又有自己的戰略目標,這三者會有利益衝突。但我們的目標是把我們的技術和人才,賦能給傳統公司,我們跟他的利益百分之百一致,因為我們投資了他。

    工場現在的模式是全世界唯一。沒有其他基金的工程師又做醫療又做教育,還做投資。工場工程師有三塊,一個是立項了,做好了就出去創業,第二種是三四個頂級科學家,帶團隊做科技探索到場景應用。第三個AI賦能團隊正在建立,去傳統公司幫他們解決問題。

    《晚點》:工場投的幾百家公司裡,哪家公司的發展曲線最讓你意外?

    李開復:VIPKID,我沒有見過一家公司,每年實際資料都超過前一年預測的好幾倍,這持續了好幾年。

    汪華:給我帶來最大意外的,往往是表現不好的項目,或者是我沒投但最後變得非常好的專案。如果任何事情能改變你的判斷體系和執行體系,它的價值都很高。

    比如說位字节跳動,沒投,第一是考慮新聞監管性因素;第二是理論上來說,流量和搜尋引擎應該把這件事做得最好。結果無論是百度、騰訊,還是其他公司,表現差得出乎我意料,而頭條表現好得出乎我意料。

    《晚點》:錯過頭條的不止你們,無數基金都在後悔。這是否是個還能接受的錯誤?

    汪華:頭條是移動互聯網時代最重要的幾家公司,而且我當時還看過這家公司,並且跟創始人聊過。移動互聯網裡最重要的幾家公司,如果你沒投,你就會損失大筆投資收益,而頭條是裡面最重要的一家。

    ┃李開復談個人:“如果你想要影響一個人或一批人,你要挑最容易普及的”

    《晚點》:你認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角色是投資人還是創業導師?

    李開復:早就不是導師了,創業和導師,是彼此互斥的兩個詞,強大的創業者都有自信,他可以參考你的觀點,但會拒絕你是他的導師。

    《晚點》:什麼時候意識到中國創業者是不需要導師的?

    李開復:我們把孵化器轉型成VC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最開始做創新工場,是看到很多創業者被欺負,很多投資規則在中國並沒有被大家瞭解,我希望來幫助他們,後來出現了很多天使投資人,創業者面臨的條款隨之公平,加上雙創熱潮,我覺得我們(孵化器)的歷史任務完成了。

    《晚點》:最早成立創新工場,為什麼選擇汪華來做合夥人,最看重他什麼品質?

    李開復:Google中國業務三分之一都是他魔術變出來的,當時Google總部不允許買流量,汪華能找到非常划算的流量。在一個規則很多的公司,他能有創意地把事做成。

    《晚點》:你最不能忍受汪華哪一點?

    李開復:汪華是愛因斯坦型的人,他腦子的轉速超過大部分人耳朵能聽進去的速度,好的地方是幫我們想了很多很棒的點子;不好的地方是別人跟不上,我們都插不上話。

    但只要汪華一天在我們這裡,我們就要創造一個讓他不用彌補自己短板的環境。

    《晚點》:在你生病的一年,汪華的狀態如何?他有找你尋求如何管理基金的建議嗎?

    李開復:所有工場的人十七個月幾乎沒問我任何事情。我每次看到他,他臉上就多一點痘痘,最後全部都是痘子,其中鼻子上長了一顆,大得像衣服上的扣子。他的壓力太大了,壓力不只是說開復不在我要做所有的決定,還有萬一開復不能回來,我們還能不能再融到資,而且答案可能是融不到資。

    《晚點》:你從人類歷史的角度看AI,這個視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李開復:生病以後。因為我的生病讓我瞭解了人類真正生存的意義,不是重複性的工作,而是愛。從這個角度看AI我就會完全不同。

    《晚點》:每天兩億多的人花60多分鐘不停地刷機器推薦過來的資訊、短視頻,如何理解這個現象背後的技術價值觀?

    李開復:千人千面背後的AI技術,是一個讀取了海量資料的目標函數,但人的時間不能只被這麼膚淺的一個目標函數來控制,我們應該有更好的目標函數。我美國一個朋友提出,AI應該要從衡量時長,轉變到time well-spent。

    《晚點》:但創業者會告訴你,我現在需要這樣的手段來讓我生存、上市。

    李開復:然後出了問題再被要求整改,這可能就是我們的劣根性導致的,只看到這樣一個路徑。我想紮克伯格會不會給出一樣的答案。

    《晚點》:你現在最大的熱情在哪裡,寫書嗎?

    李開復:當然不是了,最大的熱情在發揮我的創意和愛。

    《晚點》:你想普及正確的AI價值觀,為什麼不先從創業者開始?從這些大公司的CEO開始?

    李開復:因為我覺得人還是要專注他能影響的事情。

    我寫書能發揮的對社會的影響,超過說服紮克伯格,我不覺得我跟他們談,會讓他們做不同的事情。

    但我寫了書以後,很多中國傳統企業家會說,開復老師,我們要做AI,你來教教我們;很多LP會說,我們可不可以投資你的基金;還有很多國家來找我,李博士你可不可以幫我們策劃國家的AI策略。

    過去這六個月,我大概接到了七八個國家元首或者是總理的邀請,我在幫他們做AI的一些建議和策劃。如果你想要影響一個人或一批人,你要挑最容易普及的。

    《晚點》:你覺得誰能影響這些企業家?或者什麼事情能影響他們?

    李開復:只有出了事情之後才能影響他們。至少紮克伯格是這樣的,但現在只有他出事情了。

    ┃汪華談個人:“如果成功被解釋成天賦是一種失敗”

    《晚點》:你曾有過創業的衝動嗎?

    汪華:投資能滿足我的追求,我對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挺好奇的。2009年,我就假定所有人都用手機,這世界會發生什麼變化?但當時很多結論,很多人都覺得不可能。包括手機能不能買東西,要知道2000年的時候,別人還覺得無法在PC上買東西呢。

    《晚點》:你是如何比別人都早看到、意識到這些?
    汪華:有很多很客觀的東西,幫助你精確地推出一些趨勢。第一階段我們劃在2012年到2013年,我們相信這期間性能夠用的手機價格能降到1000塊錢,我們做出這個預測是在2009年,而當時所謂的智慧手機價格基本在3000元左右。這實際上通過供應鏈是可以做出判斷的。

    《晚點》:站在今天,你認為最應該向未來5到10年提出的問題是什麼?

    汪華:第一,我怎麼保證5到10年之後,創新工場擁有終極門票;第二,未來基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它肯定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晚點》:如何評價開復?

    汪華:開復其實是挺有勇氣、挺有決斷力的一個人,無論從微軟離開去到Google,到探索中國的早期科技,每次變化都是放棄之前的很多東西,開復對於未來也是很敏感的,有自己的觀點。以前大家總把他當作公共偶像來看,所以看不到他的很多閃光點。

    《晚點》:很多見過你的人都評價你極聰明,很多人誇你是天才,你認為自己的天賦是什麼?

    汪華:沒覺得有什麼天賦。以創新工場為例,如果在這個基金裡,所有我以前的投資能力和投資成功的案例,只能被解釋成天賦,而不能把它歸結成任何的方法論的話,這在我的眼裡是一件非常失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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