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昨日離去的個案覺得特別傷感，是因為這十多年來對這家真的特別照顧。我對每位個案都很好，認識之初沒有差別，陌生開始不管護病關係延續多久，我都自詡做到100分，期間當然可能因為家屬與照顧者的態度反應慢慢也調整自己的態度以達最平衡的狀態，所以不管您是否認識或見過真實的我，從日常的文章紀錄不難發現我的個性與脾氣，有覺得感動哭到不行的，也有氣到摔碗的美國人……朋友笑我幹嘛那麼投入？不就是工作嘛！我解釋：居家護理不只是工作，手上的案家都是家人好朋友，對待自己人有自己人的方法，訪視不是耍嘴皮摸摸頭安撫把管路換好就好，這麼膚淺的功能。

96年收案，初期訪視，阿伯很警戒我的關懷，他曾說：生病哪有那麼好的事情，誰會幫我，出院回家都是自生自滅了啦！我常規的造訪，提供能力所及的資源，差不多過了一年，某日阿伯告訴我：護士小姐我前幾天丟掉一包東西！我好奇問說：丟掉什麼？阿伯說：木炭。我驚訝問：為什麼有木炭這東西？阿伯說：我太太倒下去就沒再醒來，感覺沒有希望了，我買木炭想說哪一天房間窗戶關起來，二個人一次解決，不要拖累小孩，但是妳一年來很熱心，我知道真的是很關心我們，如果我這樣做妳一定很難過，所以我把那包藏在床底下的木炭丟掉了！
這是認識之初第一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
之後，為了讓阿伯在照顧太太的過程覺得有意義與仍需承擔社會責任，有功能與價值，我教他潔牙，安排林鴻津醫師到宅洗牙，拍紀錄片，還帶他上台領獎，鼓勵他閒暇之餘手工做抽吸潔牙特製牙刷嘉惠同是照顧者的其他家屬，在居家護理座談會上分享照顧經驗與心得，並舉薦他成為全台獲獎表揚優良照顧者，讓平凡照顧的工作有榮耀與光彩，找回自己存在的 價值。
我很認真，阿伯與伯母也爭氣。這十多年來總共住院三次，不是感染或其他器官問題，原因都在於氣切長息肉，回去住院小手術。從最早Teflon材質換成Shiley材質，再換成Bivona材質，真的就這三次。臥床十幾年沒有合併症住院的紀錄，甚至連任何一個破皮壓瘡都未曾發生。
某日訪視發現阿伯走路跛腳，懷疑是椎間盤突出或肌肉拉傷，建議他就醫檢查，他以沒有人可以接手照顧工作而婉拒，當天我就去買一個護腰送他，囑咐他一定要穿著保護，避免傷害更甚。
夏天訪視我總有一瓶冰涼的舒跑可以解渴，冬天訪視阿伯會準備一罐放在電鍋保溫的咖啡暖手暖心。我去義診前若恰逢選舉，阿伯會一天去街口好幾趟，為了幫我籌措免費的筆或帽子或小包面紙或扇子這些資源。
能替照顧伯母連結的社會資源有慈濟師兄、華山基金會、創世基金會，還有辦公室裡各地段護理師的資源共享。捐贈的二手病床、氣墊床、抽痰機、氧氣製造機、輪椅、配方奶粉、尿布、抽痰管、Y紗棉棒、牙刷……只要手上有的我都盡量幫阿伯爭取。我真的把阿伯伯母當家人照顧，他也是如此待我，在我的阿母手術住院期間還買過雞精探望關懷，互動感覺真的很溫馨。
星期四安排醫訪，帶了伯母的主治醫師去訪視開藥，現場氣氛超好，大家討論用藥，討論天氣，討論生活中所有老朋友見面能聊的所有…阿伯貼心的拿出二罐黑咖啡，他說：我記得你們都不吃甜的，這個請你們。

要說這些年的互動小故事可能三天也講不完
結果…昨天清晨……暫時告一段落
不只是阿伯的心裡空了一塊，我好像也是😥

老個案的離去總讓我大受傷啊……

#最難開口的是最初的問候還是最後的道別

屏東縣輔具資源中心最近獲贈一批二手病床及輪椅，希望能盡速媒合到使用者，歡迎領有身心障礙手冊、符合社會處認定具輔具申請資格的民眾，踴躍提出申請。

甫進店內，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抱於母親懷中的嬰孩，身披龍袍紅布，隨着剃刀輕輕劃過頭頂，毛髮漸落。「理髮師」謹慎接過碎髮，轉手放入已事先預備好的紅包中。剃刀再下，娃兒不禁放聲大哭。「身體髮膚受諸父母，哭是孝順的表現。」他堅定地繼續下手，邊解釋：「這些本命髮是用來做筆膽的。」低沉而連續的剃刀聲不斷，配合着孩童高亢響亮的哭喊聲、成人的哄笑聲、匠人的解說聲，奏出和諧且難忘的第一章。
這裏不是一間理髮店，環顧四周，上千支毛筆懸掛於不同的筆架上，細看，每支筆桿有深淺不一的色澤，透露出歲月痕迹，筆毛整齊而有光澤，透露出做筆人的用心。「這些胎毛筆大部分是我製作的。」手執剃刀的「理髮師」張振宇説。

有別於一般毛筆，胎毛筆，顧名思義由動物胎毛所製成，為人熟知的有狼毫筆、紫毫筆、羊毫筆等，有的因物種瀕危而價值連城，但要數當中最珍貴的，莫過於由人髮所製，世上獨有的、只屬於你一人的胎毛筆。胎毛筆首度記載於歷史中是僧人齊氏的一首詩：「內惟胎髮外秋毫，綠玉新裁管束勞」，當時文人雅士流行利用動物胎毛筆畫幅好畫，寫首好詩，愛其揮筆流暢，妙筆生花。而清朝期間所頒下的剃髮令，更造就人髮胎毛筆的普及。滿人爭相仿傚由帝王傳下來的習俗，替嬰孩剃髮製作胎毛筆留念，並當成父母對小孩的祝福，寓意消厄順意，漢人則利用胎毛筆去銘記剃髮之恥。
早於清朝，張振宇的曾太祖母張楊氏已是宮中御用製筆師，她從捲煙方式得到靈感，捨棄舊有不甚衛生的做筆方法，發明了捲紙法，因而得皇上賞識。後來清朝沒落，張楊氏帶着一套製筆法離開宮中，並傳授給張家媳婦。製筆師地位低微，原本製作方式傳女不傳男，只求女性幫補家中生計，全靠張振宇父親，張虹霓苦苦哀求下，祖母才將技藝授教。「小時候替她送筆到客人家中，他們會稱呼我為少爺仔，又給我封紅包，又有糖吃，當然想繼續做這份工作。我跟祖母説虹霓也是女孩名，我也能學吧。」憶起當年，張老先生露出天真笑顏。技藝傳承到第五代，張老先生當然想繼續薪火相傳，可惜兒子和他意見不合，一直不願接手。「始終上一代在銷售方式和工具上都較傳統，不願改變；我不想爭拗，加上年少氣盛，總想出外闖蕩一下。」張振宇說。


直至三年前的一宗意外，才打破僵局。張振宇收到一通電話告知父親由閣樓摔了下來，有機會不能再走動，需住院留醫。他匆忙趕到病房，卻發現平日中氣十足的父親，躺卧於病床上的老人輕輕抓住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繼承這家業吧，我只剩下這樣東西能留給你了。」此情此景，張振宇沒有多思考就點頭答應了。「誰想到幾星期後他就活動自如，就如你們所看到一樣精神，哈哈。」他的表情中不見一絲後悔。

學藝也需天份，尤其胎毛筆製作繁瑣，一支筆已含三十多個工序，每一步也要心靈手巧。簡單如替嬰孩剃髮，其實背後都需要先學習玄學知識和習俗禮儀等，一切跟足傳統，「取髮位置也有講究，先取本命髮和玲瓏髮做筆膽，再取貴人髮和文昌髮則做筆衣。」張振宇一邊解釋一邊將髮碎放進利是封，接着繼續跟客人講解不同筆桿和木材的寓意，替他們找出心水。店門關上，張振宇從利是封取出筆膽所用之毛髮，將其筆峰筆尾對齊，用石灰梳洗、拉直、待乾，包成筆膽。然後再將筆衣和筆披的毛髮重複一模一樣的步驟，令筆頭漸變豐厚。成形後，在筆根索上繩子，並塗抹一層松香封頂，一支「圓尖健齊」皆備的好筆頭就完成了。當張振宇糾纏於頭髪上，他的妻子則忙於與筆桿搏鬥。先要打磨出筆冠，再將筆桿磨幼，整個過程都要保持筆桿筆直對稱，最後刻上姓名、出生日和對聯即完成。


往日雕刻工作由張老先生一手包辦，但歲月不饒人，想做卻力不從心，而兒子繼承唯一條件就是引入雕刻機：「雕刻難學難精，雕錯一點筆桿經已要報廢，曾經試過失敗了十多支才完成一支，原材料又貴，太浪費了。」新人事新作風，張老先生體諒道：「我們都要退一步，若是只為這一步而令它不能傳承下去，豈不是更可惜？他青出於藍，做得比我更好。可能他朝一日，他有興趣，自然會學。」

縱然客似雲來，但手只有一雙。「曾有人跟我學藝，但覺得難以謀生，都放棄了。」張振宇拿出另一個利是封繼續埋首工作，漫長的夜才剛開始。月照滿地，人煙罕至，一條街巷中隱隱傳來磨木聲，一雙背影在夜幕下辛勤工作。

香港歲雄胎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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