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與教練的whatsapp對話，發現她曾經問過我：「如果有一天你決定要自殺，那你會不會告訴其他人？」

真的未試過在尋死之前，主動走漏一點風聲的我倒也坦白地回答：「不會啊，既然說了是『自殺』，我當然不會跟任何人說，自己靜悄悄做就好。我覺得告訴別人的話，就表示自己其實並不真正想死，而是想向外界求救。」

像是猜到我在想什麼，教練說，我希望到時候你會跟我說一聲。放心，我不會阻止你的，因為這是你的決定，沒人有權可以干涉。

這次換我感到訝異，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大人說這樣的話。從小到大，我跟心理學家和社工等專業人士也打過不少交道。在我初次自尋短見並惹來軒然大波的時候，每個人都對我說這是錯誤的做法。我未曾在任何一個成年人身上獲得過一絲同情或理解，他們告訴我，我要為愛我的人生存下去。問題總會有解決辦法，我不應該對不住父母的養育之恩。然而我呢？誰想過我到底有多難受？我不死才對得起媽媽、師長與朋友，可是勉強要我為此而繼續在無盡的痛苦中掙扎求存，那麼誰來對得住我？我雖然想不透，但也漸漸明白，我該如何避免因為腦海中一直存在的死念而惹上麻煩，我學會了在大眾所認識的主流社會裏做盡一切「正常」的行為，當個大部份人眼中正面樂觀的乖乖女。於是我讓自己笑容滿臉，試圖騙過所有人更重要的是騙倒我自己，令我以為我已經很快樂，從此不再主動提起其實我想死。

不過，教練說生命是我的。她不贊同自殺這方法，卻也明白自己只是個局外人，所以不會對別人的選擇加以批判。但作為朋友，若我確實打算親手了斷塵世間的所有，她會想做知情的一個。

聽她這樣說，我安心地笑了，轉而問她：「究竟你為何覺得或許我有朝一日會去自殺？」

「唔知道呀，」教練話：「只係見你成日諗咁多嘢，思想咁複雜，就覺得你有日會諗到癲咗走去自殺都唔出奇。」我隔着電話，忍不住哈哈大笑，心裏暗忖你果然了解我，非常清楚我是個怎樣的人。

前幾天派了准考證，赫然發現通識科的加時竟在老師和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增加到75%。當下我固然欣喜若狂，失控大叫，喜悅之情絕對不亞於中了幾百萬頭獎。但冷靜過後，我又開始胡思亂想，按捺不住給教練傳了一個信息：「我好怕會空歡喜一場。」

教練先安慰我再下結論：「證明你諗嘢謹慎又悲觀啊！」

不過，悲觀的人其實也正在努力學習相信世上真有奇蹟、相信自己同樣擁有幸福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