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體育課的時候
老師突然當著全班的面前大聲地問我
「張承喜，你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
我突然被老師的聲音嚇到
我只是想好好打我的羽球
當下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很想哭
我覺得好丟臉全班來自學校各系
的同學好像都在看我
我聲音顫抖著低頭說：「我是男生」
老師說：下次你要說清楚啊
因為女老師其實滿雄壯威武很嚴肅
我也很害怕因為這樣的性別被處分
我當下覺得自己
好像真的做錯什麼事
很想跟老師道歉
是我沒告知性別
造成您的困擾
17歲就被精神科醫生診斷出
我罹患了所謂性別認同障礙
是不是我該融入男孩子群體
就不會有這麼丟臉的事發生
旁邊很有正義感的女同學
安慰著我說
「你不覺得老師講話有點過份嗎？」
我笑著搖搖頭說
「不會啦！是我不對，是我讓老師混淆了性別。心想哎如果我今天是個正常平凡人就不會有這些問題發生了吧！」

還記得幾年前中興大學也有個同學遇到了類似的情形，他覺得老師的話讓他感到性別受針對、刺激，心裏不舒服。他居然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從九樓跳了下去，當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後來學校在中庭加設了安全網，阻止這些自殺事件的發生。

突然很懷念外文系的Irene老師，有一次她還當著全班的面鼓勵著我，說她覺得這生好幸運可以教到像我這麼特別勇敢的同學，原本寫了張卡片買了休學去拍的為性別平等發聲的電影自畫像DVD去學校要親手交給老師，可惜她已經離開興大了。

但我想這也不是那位羽球課女老師的錯，她看起來確實比較嚴肅傳統，只是有性別認同障礙的自己畢竟是社會少數中的少數，也許是自己的與眾不同造成了老師的不便與困擾，她也許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學生吧我想⋯⋯但我真的只想默默地和同學一起打羽球，但老師說新來的只能練習撿球揮拍，默默地撿了兩節課的球哈哈，但我真的非常害怕被老師當，希望老師可以寬恕我的特殊性別。

我是男生
我是男生
我是男生

還不忘了要一直提醒自己，超怕被當。

【三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

如果你的經驗跟我不同，你可能是比較幸運的。但在很多人的記憶裡，我們從小到大的體育經驗，是一場沒有壞人的悲劇。

『事件一：那一堂不知道怎麼就過完的體育課』
從一開始，體育課就被定義為一個「每種運動都學一點點」的課，舉凡籃球、排球、足球、棒球、桌球、田徑、游泳，樣樣都來一點，這樣的課程背後的一個假定，就是「體育是各種運動項目的總和」。但是，由於各種運動項目的技術都很複雜，淺嘗則止的授課方式基本上沒有任何效果，但是為了評分需要，不能不分高下，只好隨便測一些跑步、投籃之類容易評分的項目。在很多人的回憶裡，體育課是一個痛苦乏味的課，運氣好一點的人，可能會記得體課是一個「老師人很好」「上課很自由」的課。至於體育課真正要學什麼，好像也不那麼在乎了。
我們的孩子也要這樣長大嗎？

『事件二：體適能體適能體適能』
幾年前，體適能這個名詞走進我們的社會，接著也就走進了體育課，但是，在傳統師資不換血的情況下，很多的「體適能」變成「操體能」，比較認真的學校則是追著上級頒布的五項體適能指標，進行填鴨式的體育教學（體適能的測驗方式及標準，其實有很多可以討論的地方，限於篇幅請容日後討論）。這真是一個奇景，原本唯一可能幫助學生逃離填鴨式教育的體育課，終於「升格」有了自己的填鴨目標。
體適能推行多年，如果有用，我們應該會看到國民體能逐漸提升，但是，別說整體的國民體能有無提升，歷年來不斷推動的體適能本身都還有好幾個項目成績不斷下滑。
我們真的教會大眾如何利用運動促進健康了嗎？

『事件三：不敢叫做體育系的體育系』
所有大學都一樣，無論科系的宗旨寫得再怎麼冠冕堂皇，在這個爭排名的年代裡，某種程度來說，每個科系的真正宗旨其實都是「招生」，招不到學生，不要談你有什麼教學理念。招生的花招很多，提高獎金、宣揚出路、逼老師背招生業績、跟高中綁標畢業生等等的方法不一而足，其中有一個更有趣的手段，就是「改名」。舉例來說，台灣的農業成就非凡，農業技術不但在過去餵飽了自己，也有能力到他國去傳授技術，因此，許多素負盛名的大學如台大和中興都有很強的農學院，但是隨著時代變遷，和那個曾經發生過的經濟起飛，家長們希望下一代都變成高級白領行業，農學院給人的印象漸漸下降，揮汗、辛苦、泥濘等形象與期待成為高級白領的意識越來越不相容，農學相關科系的排名也逐漸落後。許多農學院科系紛紛改名，將「農」字輩改為「生」字輩的手法大為流行（但後來生技產業也大起大落，有些人認為那是另一個泡沫）。體育科系也一樣，許多新設的「休閒」相關科系，除了少數海歸派人士以外，大多數師資都還是體育人，課都還是體育課，但是沒有人想要叫做體育系，因為體育被人認為沒有出路，無法與看似富麗堂皇的休閒產業相比。也曾經有一度，體育相關科系的研究論文，紛紛朝向醫學、藥學、生技等方向撰寫，姑且不論國內其實已經有非常多的醫學院和生命科學院，用體育系資源研究其他領域的議題是否恰當，真正重要的事情是，「體育的研究足夠了嗎？」我們已經對體育有了太透徹的了解，以至於資源過剩，只好去幫忙研究其他領域嗎？

這次怪獸夜談的主題，對於社會來說，是個「小眾題材」，但是在我看來，是一個牽連廣泛，人人都受到影響的社會議題。關於以上三點，我們在夜談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