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發文隨便找個自拍發發） 時常在網路上看到批判中國的「民粹氾濫」 然而，中國並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民粹主義」，歐美近年的「Cancel Culture」也和中國的「抵制文化」天差地別。 民粹主義的根本要件是反政治權威，反主流文化權威等等，中國互聯網上表現出的主流民意卻恰好相反，他們高度擁護政治權威，甘當政治權威的打手，成為義和團式的工具。他們鏟除異己的手段也是利用（或祈求）政治權威和公權的威力。 而民粹主義則是利用言論自由去煽動情緒來達到目的，煽動者往往代表一個在野勢力——韓國瑜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川普是另一個例子：即便他曾成功當選總統，但在政治菁英團體面前，依然是一個反對勢力的代表。這說明民粹產生的土壤一定是要具備一定的言論自由和民主制度。 否則，在不民主也不自由的極權社會，誰能有權力煽動情緒呢？除了唯一的政治權威以及代表它的喉舌，沒有人和勢力可以。所以，韓國瑜發大財代表的是民粹，但台灣白色恐怖時期那些民間抓匪諜並不是民粹。 中國的抵制文化也如是，本質上是某種形式的效忠國家的表態。無論是具體到「Cancel Culture」還是更廣泛的民粹主義，其權力是由分散的個體掌握，並因煽動而凝聚共識。但中國的網民並非如此，他們並沒有實質的權力，他們把政治權威為他們確立並強迫其接受的東西誤會為了「共識」。 表面上看都極端，但基因差太遠了。 由於始終圍繞著權威在打轉，中國的網絡民意並沒有自發地發育出一個穩定的價值觀，始終處於暈頭轉向的狀態，在個體的漠視與困頓和宏大敘事的高潮裡不斷迷失，於是才會上演洪水災民圍攻外國記者，或是官方宣布和塔利班做朋友，粉紅們立刻空中轉體540度接住飛盤刷屏用同一種話術讚美阿塔的荒誕景象。 更重要的是，你甚至分不清這裡面有多少是活人，有多少是機器人或是為了完成任務的水軍——連是否是真人都不確定，我們不能輕易地將中國的網路亂象歸結為「民粹」。

《#當世界席捲而來：在自由與民主的困局中，中國如何想像世界？當代西方思想編年考》｜#劉擎｜#聯經 生存在於一個宣稱#民主終結，由民粹主導輿論戰火，中國崛起，#歐盟 體系日漸崩解的紛雜時代，我們的世界被形述地動蕩不安，更別提讓人類無所遁逃的疫情虎視眈眈著。然而，正因位處於紛亂，我們不應被恐懼主導，保持思考，認識世界局勢是我們可以做的。 《當世界席捲而來》是一本非常適合作為迅速認識西方政治變動的工具好書。就我在政治系時所受訓練，會將學生分成三類專業選修組，分別是國際關係、比較政治、公共行政組。作者劉擎專攻領域以西方政治思想為主，因此我在讀這本《當世界席捲而來》，頓時有種在上國際關係通識課的感覺。裡面以2003至2020為年度劃分，簡單講評該年度發生的西方政治勢變，有趣的是，雖然劉擎專長是政治，書中仍收錄了跨領域（如：科技、宗教、文化）文章做一番評論。並不能保證這是一本足以用「全面」評價的政治思想討論集，然而它確實拋出足以進一步討論釐清的重點議題，勾引讀者自行探索之熱情。 舉幾個我讀了很喜歡、別有收穫的討論： 2013年〈新老左派的交鋒：#喬姆斯基 對壘#齊澤克〉：這兩位都是知名左派學家，然而我不曉得是因為台灣需要閱讀這類書種的讀者少，亦或左派理論在台灣就是不易發展，任何有關喬姆斯基或齊澤克的著作只能找到簡體版，故，若非本科生，對喬、齊不熟也可理解。而說來慚愧，我對齊澤克的認識還是經歷史系友人介紹，看了幾則他的演說影片才真正認識這位性情古怪（本篇文章也是源自於喬姆斯基批評齊澤克等年輕左派是「譁眾取寵、裝模作用的江湖騙子」）的演說家。對此評論齊澤克反批喬姆斯基才是在自己的錯誤經驗上重蹈覆徹者，戰火因此點燃，二者的問題分歧在於所受傳統智識訓練不一，所看待問題形式也未盡然相同。諷刺的是，任憑左派討論再怎麼激烈，在資本大旗賣力揮動的時代，左思往往是被當作一群邊緣人在自嗨取暖的小圈圈罷了。 2016年〈#民粹主義 的威脅〉：民粹問題在疫情發酵後，受到疫苗施打分配影響，更輕易地成為煽動民眾的利器之一。在該篇文中，普林斯頓大學政治理論教授穆勒，於等報刊中重申民粹核心及其見解： //民粹主義的「界定性特徵」不是反對菁英，而是對「人民」代表性的壟斷：民粹主義者們宣稱，他們而且只有他們才代表「真正的人民」及其意志意味著信奉「人民主權」原則，因此民粹主義與民主政治具有令人迷惑的相似性，也總是如影隨形。⋯⋯在根本上，反多元主義的結構性特徵使民粹主義不僅是反自由的，最終也是反民主的。// 這裡可以延伸閱讀#時報出版，同樣在這本書內有提及的《#解讀民粹主義》。民粹可視為一種對反對立場妖魔化的攻擊武器，這種意見不合的操弄反倒使對話造成阻礙，而以民粹為討論主題正是因川普成功地製造話題，化裂人民輿論，強化支持與反對川普者對政府的批判愈發強烈。以美為借鏡，民粹勢必輕易地萌發於任何已經開始發病之民主政體，就連我們都得自身檢討，貿然全盤接收側翼資訊，是有一定程度將會威脅至健全民主發展，作為其中一員的我們必然得體認自己是否已經當了棋子還毫無自覺。 2018年〈科學探索與政治正確的爭論〉：這是一篇很有意思，並且回應我前面提到跨領域的文章討論。劉擎挑了於同年美國公共電視網播放的紀錄片《解碼華生》，藉由這名「DNA之父」的偉人成就，回顧這段套用於現代可說已「政治不正確」的思想邏輯，並由親訪華生，讓本人重申曾遭批判的觀點——「黑人與白人間的平均智商存在差異」。他曾因此番言論離開長年駐守的實驗室，而重新上映的受訪影片卻引發另一評論認為：追求政治正確難道可以凌駕在真理之上？我們必須承認：//社會生活中使用的種族分類，是文化和政治塑造的概念（所謂「社會建構」），並不具有對應的生物學依據。// 差異本質存在並無錯誤，重點應是歧視所產生的特定闡釋與行動，然而我們也都明白，真正的平等一直以來，並不好落實。 這本大書並不好寫摘要與心得，是因為它匯聚的資訊量之大，難以取其捨彼，怎麼篩選都不足以去整頓出適合它的一篇文章，也因為如此，它的可讀性我樂於大力推薦給所有處在這紛亂世代的任一人。多種面向的資訊可以作為認識世界之橋樑，需要一點拓展視野耐性，將會為你帶來一想不到的收穫。（只是整個包裝跟厚度確實會讓人卻步）

#purrreads​ ​ Francis Fukuyama《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 ​ 「沒有民主派就沒有民主，意即如果沒有一個具體的支持民主的人，他渴望民主，甚至在被民主塑造的同時也打造民主——如果沒有這樣的人，民主就不會存在。」​ ​ 不論是馬克思的「前歷史終結」，抑或福山提出具備爭議性的「歷史的終結」，終歸來說都承襲著西方哲學派——歷史是線性發展的思維主軸。《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透過黑格爾與尼采的哲學概念，預測對當時左翼共產政權的衰敗，以及宣示以西方作為領頭羊的「民主」政體的終極勝利。然而，我始終對此觀點抱著懷疑的態度，一是西方式的歷史線性概念無法一而貫之的解釋非西方的政權，二是面對鄰國極權的壯大以及當前西方世界民主的衰敗，閱讀此本寫於近二十年前的書，當然用著後設的觀點來觀看，以及，以後現代世界來說，即便在台灣我們信仰民主價值，都無法不去探問民主的意義。​ ​ 我曾試探性地問過身邊的人，他們認為民主是什麼？​ 多數人回答無非是流於表面的詮釋，例如透過行動（投票）證明我們是民主政權。然而我認為，如果必須探討現代社會主流價值為何是以西方民主作為前提，又為何民主與自由時常是被綁在一起的觀念，我們必須先理解民主是一種確保人人皆有選擇的自由與權利，然而這樣的自由當然是受到更大約束框架（即所謂政權），盡力為全民福祉追求正義的一種狀態。​ ​ 這樣的狀態會是流動性的，必須透過不斷再教育去讓人們理解所謂自由、平等，即根基於人類心裡最基本的正義假設。而這某種程度來是否是不可逆的過程，我也抱持懷疑。​ ​ 簡單舉例，台灣防疫政策之下，人民犧牲了某些限度的自由，在最大自由假設下確實並不符合民主與自由的本意，但是政府透過這些限制去確保全民與社會的更大福祉。看見歐美國家對於自由限制的抵抗，不難理解這之中對於自由的詮釋與權利的流動產生了議論的空間。對多數台灣人來說，我們並沒有走上「民主與自由」的倒退之路，但不難想像在西方人眼中是一種侵權，更極端一點的來說，當我們看著現存的極權國家在疫情中是如何縮限人民自由，我們抱著某種看戲的心態去調侃時，其實我們真的有辦法驗證福山的「歷史終結論」的矛盾之處嗎？​ ​ 根據上一次台灣總統大選調查，不論政治光譜大多數人都依然相信著民主價值。台灣當然是杭亭頓在所謂第三波民主化的列隊之中，事實上也透過市場經濟創造了經濟價值。也就是說，目前絕大多數台灣人無法想像活在一個缺乏民主自由的世界，我們雖然可以指出制度漏洞、缺乏效率、多數暴力，但事實上民主依然是現存我們能夠想像的、最靈活的政體，以及對大部分人來說（除了少數那些喊著要回到戒嚴時代的人們），最無法放棄的政權。​ ​ 依此邏輯，我們確實也走上了「歷史終結論」；不論是古典保守派、抑或自由進步派，我們還是在此脈絡中討論現存的可能性。我同意當代左翼學派，如E. O. Wright 提出的「社會民主主義」，但我們無法否認在當代左派的脈絡之下，依舊是沿著民主價值往下延伸發展，去拓展社會對正義的想像。​ ​ 讀起二十年前撰寫的書，必須理解其中概念並非全盤接受，需與現今社會做對照：我們即便渴望相信政體自由與市場經濟必為正相關的假設，卻無法忽視極權國家未必意味著經濟市場的崩盤，例如中國與新加坡。經濟發展與政治自由並不存在必須關係，我們也很難預測極權政體下的中產階級是否對自由有著更大的渴望，進而推動民主發展、甚或發動革命。當代革命或暴動發生，與其說是經濟關係，更多是軍政權、民粹、身分認同等更複雜的交錯關係。​ ​ 我們必須探問自由對於人類的哲學價值，由此發展出一個可以討論正義的空間，一旦社會停止討論，民主價值就有可能受到極大的威脅。​ ​ 個人認為，歷史終結論更像是一種如何觀看人類政治與歷史發展的多面稜鏡。他當然難逃西方世界觀的霸權觀看方式，但其中也不無可以提供反思的可能性。如今當代左派也在民主自由的基礎下轉而走向後現代多元光譜、多元正義的爭取。社會民主主義的流動，包含了更大、更多元族群的正義詮釋，渴望解決資本主義經濟發展上的不平等，以及多元社會的平權正義。​ ​ 走入二十一世紀的五分之一，在普遍性認同政府治理、制度問責和法治的「民主政府」前提，依然暫時想像不出一個比民主更好的政治狀態，但是歷史發展是否會走向分岔，看著中國共產政權（目前）的屹立不搖、滲透世界的跋扈囂張、國際強權角力，台灣處在國境邊緣很難不感到環伺的危機。​ ​ 如果我們相信民主自由、人權正義，就不能停止討論：在民主框架下，台灣人必須擁有足夠自覺去思考所謂自由、平等、正義所代表的社會意義與話語詮釋。​ ​ 生活所見皆政治，而政治讓社會共同體離不開歷史與哲學：歷史會在每個人身上留下痕跡，哲學是我們如何觀看世界、想像社會的基礎。即便渴望保有民主、相信民主價值，也必須觀看現實，觀看未來國際政治將會如何影響、甚或擠壓台灣每一個人的生存空間。​ ​ 因此我們必須牢記：切莫停下思考，切莫讓討論終止。民主是人類價值流動的可能性，我們透過辛苦捍衛得到它；同樣的，也能夠因為犬儒放任而失去。​ ​ ​ #FrancisFukuyama #法蘭西斯福山 #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 #時報出版 #社會科學 #政治 #民主 #右派 #左派 #自由 #讀書筆記 #閱讀筆記 #心得 #閱讀日常 #書蟲 #讀後感 #讀書 #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