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八百政治標記 〔#隨便做夢很危險？#黨國統治下的報業管制〕 二二八和平紀念日雖已過去，但三月仍是充滿血淚歷史的月份，相關的討論依舊持續，加上近期 #天橋上的魔術師 影集引起話題討論，該劇不僅用心還原了當時的社會氛圍，還在劇集中點出了言論自由被箝制的情況。 在民主化以前，新聞自由受到黨國高度控制，當時民眾最重要的資訊來源並非電視新聞，而是各家報紙，因此今天我們將帶著簡單回顧一下戒嚴時期臺灣報業的發展，並從中瞭解黨國統治下的言論市場面臨何種限制。 ▌言論管制的起點 1949年5月，國民黨政府在臺發佈戒嚴令，同年底中央政府正式遷臺，媒體管制進入制度化管制時期。 臺師大的金恩美教授研究指出:(換行)當時的管制制度乃透過「報禁」、「媒體法令直接管制」以及「國民黨中央第四組」等三項因素建構而成。 ① 報禁制度 1950 年代，國民黨政府以「戰時需求」為由，制定報禁管制新聞媒體，具體作法包括三限： 限證：限制報證數目，1950年代僅有7家新報紙獲准成立，更自 1960年起不再核准新的報證，31家報社獨佔市場。 限張：限制報紙張數，各報每日每份最多三大張。 限印：限制不得在報社所在地之外印刷，因此各報在市場上享有寡占地位。 ② 媒體法令直接管制 當時主要由「臺灣省保安司令部」來執行媒體言論內容的管制。 但凡違反「出版法」與「臺灣省戒嚴期間新聞紙雜誌圖書管制辦法」等相關規定者，保安司令部皆可令其定期停刊。並在有必要時，也可對出版品實行「事先檢查」。 ③ 國民黨中央第四組 國民黨內的「改造委員會中央第四組」亦在言論管制上出力不少。第四組主責政治宣傳，要指導媒體工作人員使報導內容與黨的路線吻合。因此它們最重要的任務便是監控媒體新聞發布的內容，並藉由各種方式進行施壓、指導與懲罰。 ▌報紙管制的發展 回顧臺灣媒體管制的發展，自 1950 年代開始形成，1960 年代達到管制的最高點，1970 年代後期開始逐漸鬆動，到了1980年代管制更進一步弱化，最終於1988年1月正式解除報禁。 金恩美教授認為，國民黨政權「正統性」變化乃影響媒體管制制度強弱的重要因素之一。 1950 年代初期，國民黨初來乍到，加上需要樹立自由中國的形象，因此有限地容忍媒體批判政府，但隨著統治正當性逐漸穩固，黨政高層對新聞媒體的疑慮開始升高。 為了加強管制，1960年代，政府大動作查禁許多對黨政有意見的媒體，例如《自由中國》及《公論報》就因採到黨國的紅線而慘遭停刊或被迫轉讓。此外，國民黨更直接在各報社內設立「新聞黨部」，企圖更全面地監控媒體。 不過到了1970 年代，國民黨政權面臨失去「正統性」的危機，不僅在外交上受挫，中央民意代表的增補選舉更使黨外勢力抬頭，報紙管制制度只得逐漸鬆動，擴大了言論自由的空間。 而1980年代報業雖仍受政府管制，但控制力道已大不如前。最終政府宣布解嚴，報禁正式於1988年走入歷史，言論市場才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 ▌政府的「侍從」報業 那麼，在威權時代，報業全然都是受政府監控壓迫的受害者嗎？ 其實並不盡然，臺大新聞所林麗雲教授提到，報禁時期的報業在國家威權的控制下，和統治者發展出恩庇侍從的關係。 黨國是提供各種好處的「恩主」，而各大報社則扮演著為其服務的「侍從」。侍從報業們配合恩主的指導與審查，作為聽話的回饋，恩主政府會賜予經營媒體的特權，以及衍生的補助及經濟利益。 在這套體系運作下，黨國不會任這些報業予取予求，也會透過收回好處的手段來威脅侍從們，但當政權正當性危機日益嚴重時，恩主便不得不提供更多優惠來換取效忠。 1970年代，遭逢巨大壓力的國民黨政權便選擇對當時的兩大報讓利，默許《中國時報》與《聯合報》併購多家報社，壯大成報團。在報禁開放前，兩大報團已占近七成的市場，取得寡占的地位。 ▌扭曲的報業結構 威權統治政府為了收編報業，越針對特定報社給予優惠與放任後，報業的結構也就越形扭曲。而當政治力逐漸失去控制後，接踵而來的是報業競爭的戰國時代，1988年底已有146家報紙取得登記證，到1998年的時候，總共已發出883張登記證。 但這些新創刊的報紙們都難以與舊報抗衡，這是因為自由競爭時代下，報社收入依賴廣告，而廣告主刊載廣告的意願取決於發行量的多寡。因此佔七成江山的兩大報集團越來越強大，其他長期受到黨國保護的舊侍從們也因為有固定讀者，多能繼續運作，導致新成立的報紙缺乏金援，根本難以立足。 最終大報擴張夾殺小報，大報內部又缺乏民主與監督機制，使臺灣的報業市場在惡性競爭中內耗，難以維持品質。 由此可見，威權時代雖已結束，但在脈絡下產生的侍從報業仍陰魂不散，諸多學者便認為此乃造就如今報業面臨轉型困難的主因之一，若想尋求健全的傳播體制，勢必未來得在媒體秩序建立上下更多工夫才行。 #政治 #台灣 #科普 #科普政治學 #政經八百 #大學生 #政府 #公民 #民主 #社會 #二二八 #白色恐怖 #報禁 #報紙 #新聞 #媒體 #聯合報 #黨國體制 #威權國家 #言論自由 #國民黨

曾經擔任《美洲中國時報》總編輯，並先後創辦新新聞周刊、勁報、環球新聞等媒體的新聞人周天瑞，今年出版了回憶錄《報紙之死》，書中詳述了他參與美洲中國時報創辦到停刊的始末，揭露許多不為外人知的心路歷程，關於他與中國時報創辦人余紀忠的關係，也有很多著墨。 - 書中有段故事，講到當時他們與情治單位的周旋，是他與威權政府打交道的第一手經驗，其中也寫到了後來在臺灣政壇上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宋楚瑜： - 「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五日余紀忠突然出現在紐約編輯部，但不是為受到黨內批判的奧運新聞而來，是為美洲《中時》一篇批評雷根總統的社論而來。」 - 「那一年，正是美國雷根總統競選連任，美洲《中時》自是以重要新聞加以看待，九月二十一日總主筆交下一篇由孫慶餘主筆撰稿的社論，因孫素來並非親國府人士，我略加留意，發現這篇社論對雷根有些批評，且並無新意，乃商之於總主筆，但旋為尊重其職權而照發。」 - 「老實說，在美國這個民主國家，批評總統是有如家常便飯的事，就好像台灣現在一樣，媒體幾乎無日無之。而我們這種少數民族報紙上的批評，倘使不過拾人牙慧，並無多少見地，要說會獲得多大反響，幾乎有如天方夜譚。奇特的是，這篇社論才一刊出，台北的電話就來了。」 - 「據《中國時報》發行人儲京之先生說，國民黨文工會主任宋楚瑜與他通電，要他轉告余紀忠：『美國政府對這篇社論非常不滿，恐將影響中（台）美關係與對台軍售！』並要余紀老即刻赴美『處理』。」 - 「這篇社論才登出來，美國政府馬上看見？馬上光火？」 - 「巧合還是命定？『奧運新聞為匪張目』、『批評雷根禍害台灣』，接連兩個對美洲《中時》的指控，都恰恰發生在宋楚瑜接手國民黨的文宣工作以後。」 - 「自從去年王昇垮台，劉少康辦公室解體，手操文化生殺大權、接班管制媒體的就是宋楚瑜。他因侍從蔣經國得力而出任新聞局長，與另一位同樣出身侍從的文工會主任周應龍，互為股肱，是蔣經國掌控文化與媒體的左右護法。」 - 「而由於宋楚瑜較為強勢，擅於對外肆應，人氣也比較旺，因此不管他當的是哪個官，早就是蔣經國身邊對文化界呼風喚雨的人。」 - 「這等文化大總管對美洲《中時》最關緊要的權力就是外匯放行，美洲《中時》的辦報費用在中央銀行結匯前，必須由行政上的主管機關新聞局及黨務上的監管單位文工會核准。」 - 「錢是《中國時報》的，放不放出去的權卻牢牢掌握在宋楚瑜、周應龍這兩個文化大總管手上，更準確地說在宋楚瑜手上，特別在這年八月八日他當了文工會主任之後。」 - 「一直以來這就是卡住《中時》脖子的利器。他既可要挾美洲《中時》必須配合政策，亦可控制在台灣的《中國時報》和《時報雜誌》不得『越軌』，這當中少不了囉嗦、习難、拖延，讓你《中國時報》嘗盡苦頭。比如，寬鬆一點，他可以要求你半年一結匯，但也可以縮緊，要求你三個月一結匯，甚至一個月一結匯。節奏的改變，讓你著急、揣摩、心生恐慌。」 - 「再比如，他可以由中層人員送件就行，也可以要高層人員前去答話，還可以要你大老闆親自到場掛保證、說好話。層次的升高，讓你折節曲從，仰望求告。」 - 「隨著指控的無限上綱，結匯的間距縮短、頻次增加，是顯而易見的結果，而本來由發行人洽辦的事，後來往往要余紀忠以董事長之尊親自跑上好幾趟，甚至面報蔣經國，否則遲遲不放行，美洲《中時》便有斷炊之虞。」 - 「坦白說，不管宋楚瑜承不承認對《中時》要弄過什麼骯髒手法，有關他這方面的傳言在《中時》內部是甚囂塵上的，諸如习難外匯、出言恫嚇、逼迫換人，可說五花八門，無以復加，給予美洲《中時》的人極壞的印象。但後來在他政治生涯需要支持時，未聞《中時》體系的人對他施加過報復，說來《中時》對他還真是厚道大度。」 - ＊周天瑞，《報紙之死：我與美洲《中時》的創生與消逝》，印刻，2019。 ☞ http://bit.ly/35WVoBo - #說書 #閱讀日常 #媒體 #周天瑞 #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