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陪伴我 走一下子 連續四年都來到這個地方。第一次來到這裡，是想通這輩子大概只能這樣惡性循環，決定結束生命那年。正因決定結束，特別平靜及理智，將所有以前沒做，但一直想做的事都做完。 包括從小一直說長大要去的五月天演唱會。那年我辭掉了不適合我的工作，與不適合的另一半分手，開始試著對一些人說出心裡話，加入志工團，忙碌各活動的籌備，莫名充實。 把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是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曾重要的都不再重要，這些事情都無須執著。那年我與另一半分手，重新看診，參加人生第一場演唱會。那天從下午開始暴雨，手腕蓋的入場章到位置時已被雨水洗掉。就這樣從下午三點淋雨到晚上十點多。 七歲就愛上五月天。幾乎沒有談過，最初會喜歡五月天，其實是因我的母親。成長過程同住屋簷卻如陌生人，一個月講不到三句話，難得對話從來都是她嫌棄、厭惡，歇斯底里，單方面上對下的向著我。 從國小延續到我離家念書，我們之間都是這樣緊繃、陌生。很難相信有人能跟母親表達感受，像朋友說笑。直到前年外婆突來病發，媽媽變得相當脆弱。從前幾乎不主動聯絡我的她，有天忽然紅著眼睛說：能不能每天傳訊息給我？我現在真的很脆弱，很怕失去任何一個人。 我對她難得表現脆弱感到驚訝。有天她又失眠，清晨的客廳只有我們倆，我幫她查資料看怎樣能改善睡眠品質，她忽然柔聲說：「妹妹，妳好好哦。一直都包容媽媽的壞脾氣。」 驚訝她忽然的道歉。想起高中外公快過世以前，在病床也忽然對阿姨及媽媽說很多道歉，媽媽當時平靜的說：那些事她都不記得了。媽媽忽然的道歉讓我想起，在某些人生難以預料的十字路口，我們特別容易心軟，意識到某些結還是必須好好解開，某天離開才不會遺憾。 那些傷我從沒忘記，但也不會因此就不對他們好。珍惜人與人之間每個相遇，尤其家人的緣分肯定更深。無論曾有怎麼樣的傷害，比起那些更想把握住還能擁抱彼此的時候，還能好好和解、說出心裡話的時候，因為那些都不是理所當然。經歷生離死別，明白人與人之間已沒更多時間去浪費。 小時候聽五月天，是媽媽喜歡他們，在車上放五月天的歌。我就在後車座跟著唱《天使》、《我又初戀了》。後來成長過程聽更多五月天的歌，也與媽媽漸行漸遠，或許潛意識覺得五月天是我跟她之間的連結吧。當然更多的是對他們作品、精神的喜歡。 國中時爸爸讓我挑一張五月天專輯，擔心爸花太多錢，選了架上最便宜的《追夢3DNA》，拍成電影的那張作品；沒有手機，在姊姊跟同學借《諾亞方舟》專輯回來時，興奮抄下裡面所有歌詞，心滿意足。 當時電影《星空》、《五月天追夢DNA》上映，相當喜歡那兩部電影，那年紀特別喜歡寫小說，為此手寫兩個與五月天有關的小說。 後來後來，2018年初第一場演唱會。聽著阿信在台上唱著一首又一首，從小到青春期到現在，那些對我意義重大的歌，跳躍、揮著螢光棒，滿臉都是雨水，滴落臉龐彷彿是淚，將傷痛帶走。 後來後來，我沒有走，為了很多原因留了下來，卻換我遇到身邊的人非意外死亡。悲傷卻也慶幸當初留下來，不然就是愛我的人必須承受，我這些年走不出來的痛。也讓我面對結束生命一事，有更多矛盾拉扯的感受。 後來每年都會來五月天演唱會，當作身心洗禮，某種固定儀式。把前一年累積的塵埃洗掉，好好大笑、尖叫，想哭時就哭。生命經驗在累積，年復一年，每當又回到這個地方，我又多了更多故事。 成長就是把曾經無感的歌，聽懂了意思。國中時《笑忘歌》很紅，當時就是五迷的我卻對此無感。然而今天聽著《笑忘歌》，才忽然把歌詞聽進去： 有多少苦痛還不是都過來了 想起來甚至還會笑呢 青春是人生的實驗課 錯也錯得很值得 就算某天唱起這首歌 眼眶會有一點濕熱 有些人用童年療癒一生，有些人卻用一生療癒童年。結痂的傷口，每段時間會再被撕開流血一次，但每次的撕開及流血都重新檢視了什麼，而比以前更理解傷口了一點，然後好像就比上次更釋然了一點點。 《瘋狂世界》、《勇敢》時，演唱會舞台的螢幕畫面，大量放送2020世界的紛亂，澳洲大火、新冠肺炎……每個戴著口罩的臉龐，衝擊性的畫面大量播放。尤其台下每個我們都戴了一整年口罩，明白無人是局外人。 謝謝五月天唱了《擁抱》、《玫瑰少年》、《愛情的模樣》以及《刻在我心底的名字》。看著台上五個男人深情歌唱、演奏樂器，身為生理男性，又幾乎是人夫、人父，年已四十幾，但從年輕至今從未改變過為少數發聲，眼神永保真摯。 當《乾杯》響起，想起全班跟在車子後、送你最後一程，想著你的淡水老友告訴我：這是你生前說過很喜歡的一首歌。想起後來在KTV唱到「時間都停了/他們都回來了/懷念的人啊等你的來到……」，常會忍不住哽咽。 這次我沒有哭喔。你知道嗎？我會更加勇敢，也更加柔軟。明年，後年，每一年。只要還有活下去的勇氣，都想再來看看你們。又或者失去活下去的動力時，你們的歌聲能再陪伴我，走一下子。 _ 我是放晴 喜歡我的文字歡迎追蹤我 👉@just_write_and_live _ #五月天 #五月天演唱會 #五月天阿信 #好好 #好好好想見到你 #五月天好好好想見到你 #跨年 #跨年場 #乾杯 #瘋狂世界 #勇敢 #擁抱 #玫瑰少年 #笑忘歌 #倔強 #愛情的模樣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陳昊森 #盧廣仲 #分手 #母親 #星空 #諾亞方舟 #追夢 #天使 #我又初戀了 #星空 #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