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 / - 媽媽傳來了一張照片，我點開，然後回撥電話。 沒怎麼樣啦。就燙傷啊。工作用到的啦。想說妳在上班不要打擾你。禮拜一的時候還沒那麼嚴重。我有叫他去看醫生呀，你也知道他不會聽我的話。吼！叫他自己跟妳說啦。 沒事啦。妳媽大驚小怪。起水泡就是快好了啦。擦人家給的秘方呀，聽說很厲害。不用看醫生啦，我就是醫生呀。沒事啦。那妳什麼時候要回來吃飯？ 跟媽媽叮嚀完以後，掛了電話。 我有些混亂，真的沒事嗎？可是連媽媽都說沒事了，我是不是可以相信她。 長輩總是能將照片拍得糊糊地，但那些大小不一的水泡清楚地佈滿在這輩子我熟悉又陌生的靠山上，好深。 將照片傳給大叔，撥了通電話，我問他這樣的傷勢還好嗎？我分辨不出來，眼前一層霧霧的，是眼淚還是媽媽手機鏡頭不好。我該怎麼辦，那些張牙舞爪的水泡和淡粉深紫的色塊爬了滿身，我的眉頭緊到我快沒辦法好好對焦眼前的事物，連拿手機的力氣都沒有。 大叔冷靜鎮定的語氣，像暴風雨中的燈塔，指引我回家的路。 闖進了將近兩個月沒回來的客廳，媽媽看見我有些驚訝，示意我進去房間，這個時候的他通常吃完晚飯會小憩一會。 趴在床上，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腿，略為彈潤緊緻的大腿，藍色休閒短褲，曬了半輩子太陽的皮膚看來健康卻鬆垮，讓他的雙臂更顯纖細柔弱，纏滿身的紗布繞著半張背，上頭連接著一顆這輩子為了養家餬口淋了不少雨而略顯不足的髮絲，穿插著幾根囂張的白髮，提醒我這兩個月失去了多少。 我看著眼前這幕，忍著反胃的情緒，吞了口水，叫醒他。 爸，我回來了。我要帶你去看醫生。 他挪了一會身子，撐起上身轉頭看見了我，露出笑容。我不說一句話走出房門，雙腿發麻，狠狠瞪著雙腳的大拇指，擺動著，冷靜，冷靜。 他走出來，紗布在他身上裹了好幾圈，像個木乃伊似的，我靠近他，拎著紗布的一頭開始解。纖瘦高挑的四肢，微凸的肚腩，我將雙臂從背後環著他，小心翼翼地繞著，他好瘦。 一圈圈解開紗布後，水泡肆無忌憚地在眼前炫耀領土，七成的面積，若干顆水泡，最大的如包餡湯圓，最密麻的區域大如手掌，左一塊深，右一塊粉。 我很想吐，開始乾嘔起來，隔著口罩吸不到空氣讓我更加地難以招架，我忍不住大哭了，歇斯底里般崩潰，冷言冷語罵他。媽媽在一旁什麼話都沒說。 這個叫沒什麼？ 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這個傷在我身上一定去醫院，然後你就不用去？ 我不回家就是因為我怕害到你們，你們為什麼要讓我擔心？ 你非得要我這樣冒險回來嗎？ 平常喜歡跟媽媽唱反調的他，現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不發一語，任憑我這個身高連他肩膀都不到的潑婦痛苦罵著。 我告訴自己，不要發抖會弄痛了他，雙腳仍然發麻，我蠕動著指頭，試圖喚醒。 最後一圈，透氣膠帶將紗布黏在他鬆弛的皮膚上，有點緊，我把動作放緩，輕輕撕下，不再用高亢的聲音指責，用小到連我自己都聽不見而顫抖的聲音問他。 是不是很痛...一定很痛吧... 不會啦。他說。 他想討我歡心，卻讓我更想吐出我內心滿是的恐懼和不安。壓垮我的是我這陣子一直迫切回家的心，以及他那抹看見我回來的笑容。我不想回覆他的討好，自顧自地將終於拆下的紗布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接下來就是逼他去看醫生，我跟在後頭，仍看得見藏在衣服下那一座座隆起的山丘提醒著我剛剛那幕慘烈的畫面。我不忍直視，不想承認我們照顧的身份已開始轉換，我仍想成為他一輩子的小公主。 隨同他進去診間，醫生冷靜的模樣倒是替我釋放不少情緒，吃藥、擦藥，回診。 後來我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口罩也不敢摘。不到5分鐘距離的娘家，卻相隔了兩個月才踏入，我的意志告訴我不可以同時傷害兩個家庭，我的身份和我的自律提醒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能守護身旁的人平安。 我說，不要再用這種方式逼我回家，我承受不了，等疫苗打完了，就好了。 他們笑著說，回來就好。 爸爸搔著頭，露出每次回家吃飯時，他的那份笑容。 - 爸爸無大礙，只是傷口範圍若是以我的尺寸，可能滿滿都是。現在只需要吃藥、擦藥、避免感染而已。 我也很好，只是被過於衝擊的畫面糾結在心頭，被自己壓抑的思念淹滅頭頂，失眠了整夜不敢睡，夾雜著塵暴的憂傷和害怕失去的畏懼。 我是大叔的公主，是爸爸的公主，是自己的公主。 -

今晚跨年來一次IG直播 第一次喔 （雖然是IG直播，但臉書是同步可看到） 11:30pm 「談明年怎麼過最好」 「來個一小群人的私密聚會，喝喝紅酒，吃吃東西」 「我來說幾個我兒時的驚恐秘密給大家知道」 「小聚會，不要告訴別人」 也會回兩封信 1 老師，非常抱歉，再一次的想請問老師 事情是這樣的，在完成了所有的治療療程後，我去做了性病檢驗，我有事先讓我先生知道我要去做檢驗，報告在今天出來了，我經由我先生被感染了 ，但是因為我先生有經過化療，所以他的指數是正常的，但我，就這樣被傳染性病了，我想請老師給我一些想法，可以嗎？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2 Hi, 老師您好: 謝謝您昨晚的直播，剛剛中午吃飯看到一半，感動到淚崩，昨天讀到有關老師您體悟到霸凌者心情的那篇文章，我突然想到在11月份，我為了要面對及療癒自己在原生家庭受過的傷，我寫了一封信給我的爸媽，及我後來以現在成為媽媽的我，假設是當初爸媽的角色給當時小時候的自己所回的信，內容有點多，不好意思，麻煩老師閱讀了，也祝您2021新年快樂，美夢成真，健康平安☺☺☺ Hi 我親愛的爸爸媽媽: 雖然小時候我一度以為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孩子，從我有意識以來 你們都是用打罵及反駁的口氣來回應我的問題。 從小就被關在家裡面媽媽幫忙照顧，依稀還記得第一次幼稚園戶外教學要坐遊覽車，我聞到遊覽車上面皮套味道忍不住吐了整件圍兜兜，回到家之後得到的是家人的斥責和怒罵。 國小和國中因為爸爸也很注重考試成績，常常在學校被老師用各式各樣的棍子揍得整隻手都烏青之後，回來還要被爸爸責備和打罵一番，覺得每天都過得很不快樂。 後來到了叛逆期，也經常跟爸媽起爭執，爸爸讓我光著赤裸的身體大聲用力的喊著並推我說， 妳給我死出去。當時的我覺得自己很孤單 家庭也沒溫暖 回到家的步伐每天都很沈重 高中時代情竇初開 認識了個第一志願的男生 我寫的情書好死不死的被我爸媽發現 結果我被臭罵了一頓 我爸媽也打去給當時那位男生罵了他一頓 然後隔天就斷絕連絡了 我當時哭得很傷心 一方面也是因為爸媽的不尊重翻了我藏在書包的信 另一方面我覺得我爸媽總是不聽孩子說話就只照他們認為的方式做 有時候想跟同學出去玩 打電話回去說要晚一點回去 結果得到的回應每次都是不准 妳給我趕快死回來 要不然門就鎖起來 每次看到其他同學的父母感覺都很有耐心的跟孩子講話 不由得心裡面有些羨慕 但這種苛求是我爸媽永遠都做不到的 現在有了兩個孩子 我告誡自己不再讓童年的影子複製在孩子身上 除了上班以外的時間 下班之後只要遇到兩個孩子都會抱抱他們 也讓兩個孩子要適時跟我們表達他們心中的想法 有任何的不舒服不開心都要跟我們說 千萬不能忍住 雖然童年的不快樂多少有影響到我往後的人生 現在我開始療癒我童年的傷痛 也藉由小孩更認識在原生家庭的爸媽 其實是用他們在原生家庭習慣的方式來愛著我 多年後的我才明白 其實能夠當一個稱職的父母親都很不容易 至少他們都已經盡全力扶養我健康平安長大 這也都是為人父母最初的初衷 小孩都能健康平安幸福快樂的長大 是我對兩個孩子的祝願 我試著站在我父親的角度回了信給小時候的我.. 我親愛的女兒: 其實當時的我也還在學會，如何當一個好爸爸， 聽長輩有句俗諺說: 「不打不成器」所以從小對妳和弟弟只要做錯事都是用打和罵的，無非是希望你們都能夠更好 、更懂事，要求成績是因為小時候自己的媽媽無法讓我有好的環境再念大學，也只好讀到成功高中就休學來幫家裡面賣菜，但高中畢業的學歷只能讓我做工來養家活口，為了不讓我的下一代跟我走上相同的道路，我只好逼迫你們把書念好才能有好的工作。 每當看到妳逞強嘴硬的時候，其實我心裡面也很難過，但我只能用強硬的口氣來掩蓋我的情緒，深怕你們一不小心就走錯路， 沒把你們教好，丟失了身為屬於父母本身的責任與義務。 我以為妳都忘了這些小時候的事情了，因為也真的已經過了很久，曾經不經意從妳的口中提起小時候對我不滿的事情， 我生氣的說 :「這麼久的事 妳還記得還對我有恨喔?」 我也不曉得原來我以外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卻不知道 ，這一點一滴的傷痕整個貫穿妳的心.. 看著妳轉眼間也長大成人 另組家庭之後也生了一對可愛的姐弟倆，自己也能夠憑著學歷及工作經驗， 幫助及回饋社會、 自給自足，感覺也頗欣慰。 我只能藉著每個月妳們一家子回來的前一天， 總是買著妳的小孩們愛吃的零食，等待孫子孫女看到阿公買的玩具露出開心的笑容的時刻，已經是我人生最大的快樂和滿足，可說是我的人生已經圓滿，了無遺憾。

今天要跟大家講一個故事。 昨天（7/30）我諮詢了一個客人。她的下半截小腿包了幾何曼陀羅，想延伸花草跟貓骨，但因為原本的刺青師不做花草，所以來找我，想往上包到大腿一半（圖二）。我在諮詢過程中跟她說，我比較少做大圖，而且她的位置有點尷尬，我第一次被諮詢這個位置，卡在腿中間，不知道該報小腿還是大腿的價錢範圍，所以沒辦法準確報價給她，但我大圖收費方式是算小時，一小時四千。 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報價，從來沒有遇過什麼問題。有時候客人繼續追問想要一個範圍的話，我會抓一個大概給他們。比如包小腿的話大概價位在多少到多少之間，比如我一個手掌大小的圖價位大概在哪裡，可以自己回去抓一個範圍，但我也會特別強調這都只是預估，畢竟如果我報的價位跟實際刺起來有落差，我沒辦法因為這樣退錢或少收，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也對我們雙方都不公平，我不想承擔這些後續的麻煩。 每個人身形、要刺的東西都不同，複雜度也不同，我不知道怎麼訂一個適用每個人的公訂價錢。有些客人覺得這樣的報價方式太模糊了，在價錢方面心裡沒底沒辦法接受；也有些客人能夠理解我為什麼沒辦法預估，覺得可以接受。我也知道客人們的疑慮，明明行情可能三五萬的範圍，要是這樣有點曖昧的報價方式，刺青師硬把它刺到十萬的時數要怎麼辦？像大創說全館39元，結果你進到店裡很興奮的拿了一大堆要結帳才發現全館39元旁邊有一個跟螞蟻一樣小的字寫39元「起」。大家都怕被騙，你們擔心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沒考慮過？但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就是這樣，你覺得不行，我懂你的疑慮，沒關係那就這樣；你覺得沒問題可以接受，我們就可以來安排刺青時間。我的客人們都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講話很老實，我覺得怎樣我就跟你說怎樣。我很怕麻煩，如果可以乾脆的報價，我絕對不會拐彎抹角，所以當我告訴你我沒辦法這樣預測未來的時候，代表我真的沒辦法這麼做，因為比起客人覺得太貴太模糊不刺了，我更怕刺完要收錢的時候發生不愉快。 我故事還沒說完。 後續的狀況大概是客人離開了一下後又傳了訊息來再次詢問價格範圍，我索性就報了一個價錢給她，她也爽快的說ok，跟我要匯款方式跟詢問後續事宜（圖三.四）。我以為事情就這樣處理完了，結束了。 今天（7/31）我坐在梳妝台前化妝準備出門上班的時候，老闆拿著手機從客廳晃進來，問我一小時現在是怎麼收，我回他四千，他本來有點開玩笑的語氣，笑笑的說：「啊妳最近有客人找妳報價，妳說一小時四千，但沒辦法確定做完要多少錢的嗎？」。聽到這個我愣住，轉過去看著他說：「有，昨天，為什麼這樣問？」。突然間他不笑了，表情變得嚴肅，遞過他的手機讓我看（圖五），我看完，看著發文者的名字，是老闆的客人，但來找我諮詢的人也不是他，難道是我自己在搶著對號入座嗎？還有，昨天客人那邊我不是已經處理好了也正在安排預約的事情了嗎？為什麼今天突然要被陌生人罵？ 我請老闆打電話給發文的客人，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在講我，因為實在巧合得太詭異了。發文的客人不知道煙花巷的刺青師是老闆的女朋友，文也確實是在說我，來諮詢的客人是他的女朋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是，明明就已經把事情處理完了嗎？後來他們兩在電話上談了一下，老闆替我的立場做了說明，他客人也把文章刪了，這件事就結束了。 我今天想要講的重點其實在最後這個部分。我時常因為客人的事在網路發飆，每一次都是因為我覺得委屈，覺得很坑，憑甚麼客人北爛在先我身為店家卻不能生氣還要被黑。我只要發文都會把完整對話截圖也發上來，因為我自認沒有做錯事，我敢發就敢接受批評審視，如果覺得我對事情得處理方式有問題，就不要找我刺青而已。但今天的狀況很特殊，如果不是老闆跟他客人有臉書好友，我甚至不會知道有這篇文的存在，我也沒有機會替自己的立場做說明。 每一個人對事情的立場都有自己的看法，我的立場是這樣，客人的立場是那樣，她回去轉述給她親友聽的就是她接收到的訊息。從圖五內容可以判斷客人回去講的內容，無非就是特地預約來現場了我也不報價，浪費她的時間等等。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時間比任何人來得寶貴。但我確實以為我表達的夠清楚了，也認為明明就給她價格了。客人要的答案是「多少錢」，而我們對話結束後她認為她沒有得到「價錢」這個結果，導致後續這些狀況。 我今天發這個文不針對任何人或這次的事件，只是剛好藉這個機會跟大家說一個故事，請大家不要在留言處口出惡言或攻擊任何人，我放上截圖也只是想把我想表達的呈現得更清楚有畫面。這個狀況今天是發生在我跟我客人身上，但綜觀來說，這就是人際溝通上的落差，以及以訛傳訛、斷章取義的狀況。縱使我再努力詳細的解說我自己的理由和感受，如果對方那一端沒有辦法完整的接收或是理解我想傳達的內容，一切也都是徒勞。 人的一生都在學習著如何更加溫和完整、不影響他人感受的表達自己。老闆的客人發文替女友抱不平，就如老闆替我打了這通電話，大家都只是想照顧好自己重要的人。適時的換位體諒別人做事說話的出發點，世界其實可以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 今天又學到了一些，分享給你們，謝謝你們耐心讀完。 最重要的，謝謝老闆的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