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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三分野豆瓣產品中有1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10萬的網紅Pazu 薯伯伯,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見林不見樹 文:薯伯伯 人的身份,往往就是靠著定義別人,來成就自己。每當跟歐美新相識的朋友談起年齡,最常聽到對方的一句就是:「為甚麼亞洲人都長得這麼年輕?」在古巴時,有名美國大叔的電腦出了問題,走過來問我如何解決,劈頭第一句話就是:「你們亞洲人對電腦特別精通,你能否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
三分野豆瓣 在 Pazu 薯伯伯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見林不見樹
文:薯伯伯
人的身份,往往就是靠著定義別人,來成就自己。每當跟歐美新相識的朋友談起年齡,最常聽到對方的一句就是:「為甚麼亞洲人都長得這麼年輕?」在古巴時,有名美國大叔的電腦出了問題,走過來問我如何解決,劈頭第一句話就是:「你們亞洲人對電腦特別精通,你能否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每次聽到「亞洲人」三字,總覺得不知如何應對。「亞洲人」當然會有些共同特質,但到底在非亞洲人口中的亞洲人,跟我心目中的亞洲人,指的是否屬相同群組?我在介紹自己時,通常說自己是香港人,香港當然是在亞洲,但我從來都不會用「亞洲人」去定義自己的身份。正如香港也是在地球,但我不會用「地球人」去描述自己的角色。當他人用上你自己也不會使用的標籤去稱呼你,縱然當中所含意義確實包含了你,卻模糊了個人身份的特質。
對方說,亞洲人就是精通科技產品,你回顧身邊的同族朋友,其實也有不少人的手機就只是用來打電話而已。當對方說亞洲人就是看起來年青,你還是會想起中學時候已經走得很前而髮線卻已往後的同班同學。當別人把你的特性,視作亞洲人的共同標準時,難免就不敢認同。類似情況,其實不單止是歐美的朋友,我身邊不少西藏的朋友,間中也恍似把我當作「香港人的代表」。
例如我愛看書,西藏朋友就會說香港人愛看書。我說話較直接,西藏朋友又說香港人說話比較直。但這真是香港人普遍的特質嗎?又例如我旅行在外,經常聽到有人就著一件事情問我「香港人有甚麼想法」,我總是忍不住想,他問的到底是「我」的想法,還是一個地方的民意調查。如果問我意見,當然可以有話直說,但問到一個群體的整體意見,我又能如何回應?最好的答法,也許是說在 2018 年 6 月份,有 63.4% 的香港人最關心民生問題。這樣回答雖然準確,但就不像是日常交流式的對話。不過別人硬把一個「代表身份」塞給我,總讓我不安,因為既淡化了我個人的身份,也簡單化了香港人群體中的多元複雜特性。
這種現象,總是雙向,當別人簡化吾土,其實我們也習慣簡化他人。在 2018 年 12 月於北角的 Brew Note 文化沙龍,聽了香港文化人梁文道的講座,主題是「在北京看見的香港」。梁文道提到,香港人看中國時,往往就是「質化中國」,以及「高度抽象總結中國」。這兩個詞,雖然聽起來有點像歐式中文,卻倒是形容貼切。所謂質化,就是只以主觀的方式來瞭解客觀的世界,不以統計資料來探討研究。
當中國浙江省東南部的溫州市一家火鍋店被發現使用地溝油,新聞傳到香港,香港網絡卻經常發出一種普遍的聲音,說「中國人就是這樣」,仿如整個中國只有一種思考模式。不過中國內部本身就有極大差異,這種差異不單存於空間,也存於個人。像當代中國歷史學家葛兆光所說的那樣,亞洲也好,東亞也好,「本身只是一個很大的舞台,卻未必是一個具有同一性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單位」,更枉論道德層面的判斷。談到那種無良火鍋店,其實在中國的網絡世界,也是一面倒全民譴責無良經營者,但譴責的時候,更會把經營者視作個體看待。
身份標籤總是要在大的領域裡找小範圍,地域、種族、膚色、宗教、性取向,全都成了別人的標籤。猶如只有凸顯對方的不同,才能感受自身的存在。宛似定義了別人的分野,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
也許在異鄉人的眼中,我只是一個民族。誠然沒有這一民族,我也不可能存在,而同一族群之間,當然也不可能沒有類近之處。在資本主義社會成長的人,又怎會跟懷著社會主義基因的人毫無異致?但在我的世界觀裡,我始終還是個「個體」。這一個體有自己做決定的空間,有自己觀察世界的能力,有判斷是非對錯的自由。
對了,本文文首提到「亞洲人不顯老」這回事,其實在不少中國知名的問答網站上,例如天涯、豆瓣、知乎等,有一個重複出現關於香港人的問題,就是問:「為甚麼香港人不顯老?」答案有讚同有反對,姑勿論真假,但這似乎也是不少中國網民對香港人的印象。
我自己也經常被人說看起來較真實年齡小,不過在外地時聽到這種說法,其實也沒有太特別的感覺,總覺對方又把我「質化」為一個他們心目中那些不顯老的亞洲人或香港人而已。倒是有一次,在香港長沙灣的七十一便利店,買了一小瓶紅酒,職員一見到我居然說:「先生,你個樣太細,可唔可以睇吓身分證呢?」我當時先是一呆,然後高興地跑到店外,叫等候的兩位朋友進來做證人,證明阿姐真的這樣說過。我朋友跟收銀阿姐說:「佢成四十歲㗎喇!」收銀阿姐面露尷尬,看了我的身份證後說:「捉得好嚴㗎,我哋小心啲啫。」還無辜地加上一句:「我點知你幾歲啊,梗係要睇身份證啦!」
大姐,我都已經 40 歲人,被人以為未夠秤偷雞買酒,簡直擾民到未飲先高興囉!高興的原因,是因為她這次不是說你們亞洲人或你們香港人都不顯老,而是說「你」太年輕。生活在不自主的森林裡,有時也只希望做回一棵樹。有時我寧願做一個個體,也不想被一個群體代表了,更不想一個不小心,代表了內部本身極其複雜的族群。
(注:後來有些朋友稱,收銀女士只是「日行一善」喎,你自問又遇過這麼善心的收銀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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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拉薩與好朋友白吉姐去野餐,當天週二下午,悠閒地看書,在如斯美境前品紅酒、嚐芝士,非常稱心愜意。照片攝於 2015 年 12 月 1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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