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來去去都是喝酒，你不覺得無聊嗎？」Ｍ小姐在Instagram的訊息上回覆。 「不，已經沒有甚麼事情，可以比活著更無聊了。」我回答她說。 我與Ｍ小姐重遇的時期，剛好買了一個專門盛載威士忌的鐵壺，它向內微彎，只有一隻手掌大，由瓶蓋到瓶身是統一顏色的鐵，蓋子打開時噹噹地響。 很像一個1944年美國士兵會在戰壕裡扭開、猛地喝，最後被炸死的款式。 我寫下這個故事時，我有想過再打開曾經的對話紀錄去看。但是我不敢，我很怕一打開它，卡在我軀殼裡面一團黑色的甚麼，就要噁——的一聲吐出來了。 「為甚麼你要喝酒呢？」我看著她輸入的字，我彷彿聽見她在很久遠之前在我耳邊輕語的聲線。 ＊＊＊ 我嘗試在她的IG Acc裡向下掃，拼命地想抓一些我對她的最初的印象時，卻發現她的過去甚麼都沒有。而且距今愈遠，留下來的照片就愈少了。 她是一個皮膚很白的女孩，烙在我的記憶裡面，像一層夏天的薄紗。她的頭髮曬在陽光底下閃閃亮亮的，她連眼眸裡面也閃著陽光。 我認識她的時候，只不過是個剛上大學的、迷迷糊糊的青年，所以第一眼看見她了，就很喜歡她。 她已經有男朋友，不過自從升上大學之後，便到了外國讀書。我們都知道，這趟一走便是四年。 我和M小姐是同學院的學生，所以會去同一個迎新營，她曾經借我的背，在上面寫過字。我在那個夏天的記憶，如今再回想時，就只剩下Ｍ小姐了。 ＊＊＊ 我在很多年前，無論甚麼情感都會掛在臉上，有時會白白癡癡地笑，不開心時就真的不開心了。不似現在，無論怎樣都白白癡癡地笑。 因此我喜歡M小姐的事，應該迎新營裡同組的同學都察覺得到（可能Ｍ小姐也察覺到），所以每次再見到她，都會不由自主地著緊起來，也對她的一切有種莫名奇妙的處男式的緊張。 朋友全部都來問我：「你喜歡她嗎？你真的喜歡她嗎？」 我搖搖頭：「沒有啦，才沒有。」 那是Facebook還在盛行的時代，離營之後，我不斷重看M小姐以前的照片。她和男友在一起時愉快的笑容，他們牽手走過的那些海灘，還有他們在沙灘上面的合照，特別是我看見Ｍ小姐穿三點式泳衣的樣子時（明明沒有甚麼身材），我看到久久不能自已。我想是因為，日常的我根本不會看到這樣的M小姐。 後來我和M小姐因為一件小事吵架——就在我們一起離開學校時，我手一滑，背包便掉在地上了。她取笑我：「為甚麼會掉到地上呢？」 「因為地心吸力啊！白癡！」 接著有很長時間我們都沒理對方，大約四年左右。 ＊＊＊ 大學四年級，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而我也剛收到Ｍ小姐回復單身的消息。 因為是大學的最後一年，所以當初迎新營同組的同學們，就算中間再無聯絡了，他們也忽然熱衷起來，覺得如果可以在四年之後各自談談大家的近況，這一定有很趣吧？於是我們約好時間，便找了某個夜晚一起去吃晚飯。 由浸會大學走一段很長的寧靜的路，轉入又一城，再穿過城市大學之後，我們等著電梯，落到地面，跨過馬路再向外走，我們向著南山邨走。 路上我們彼此談著各自的趣聞。具體原因我不知道，總之當他們在面前三五成群地走著時，只有我和M小姐落後了隊伍。 「你這幾年，過得怎樣？」Ｍ小姐問。 她每問我一個問題，都讓我緊張起來：「還是那樣子。」我尷尬地笑。 「沒有認識到女孩子嗎？」 「有啊。」我曾猶疑應否騙她我沒拍拖：「剛剛交了一個女朋友。」 「嘩！這很好啊！」M小姐興地附和：「拍了多久？」 「大約三個月？」 Ｍ小姐點點頭：「原來剛剛在一起。」 「已經很久了。」我說。 我們之間好像有些甚麼，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 ＊＊＊ （待續） #荒謬的愛 ————————————————— 因為不小心寫太長， 唯有分兩段。 不看也沒所謂， 只是一個沒有重點的故事。